第2章 续弦持妾礼

黎平看了候爷一眼，忍不住说道：“今个儿是主子洞房花烛的大喜之夜，实没必要选今天。”

黎懋澜看不出神色，淡淡地说道：“前段时间为了救人打草惊蛇，若不是看我今日大婚，左侍郎府只怕看守得更严密。”

“现在东西已经到手，咱们还是回吧？这第二天都不陪着新夫人，只怕失了她的脸面。”黎平小心劝道。

“左右也不差这一时二刻，你安排人把这些都再抄一份，晚些通知陈世子过来。”黎懋澜看看天色，只犹豫了一晌便做了决定。

黎平还是劝道：“属下这就去安排，候爷你先回府去？”

正在翻看手中密信的黎懋澜头也不抬：“啰嗦！还不快去！”

应声出门的黎平叹口气，这查来查去为了尹尚书，说到底也是在为夫人娘家，怎地主子脑子就这么死板呢。

……

此时大堂里坐满了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只见一身正红色百子袄裙，面容清丽的尹玖茉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入得内来，众人纷纷正襟危坐。

等几人都站定，却不见原本应该陪在新妇身边的朔方侯，众人又一片哗然。

尹玖茉也是第一次徇古礼敬茶，见一堂子的人不禁头皮发麻。这怎么跟她看的剧不太一样？不是只敬父母便可吗？

眼下也不由得她心慌意乱，旁边已有嬷嬷递了茶过来。

黎懋澜的父亲早已过世，正中左侧座位空着。

尹玖茉上前接过茶，跪倒在一个正堂前右侧座位上的一个娇小妇人身前，举茶过眉，口称：“母亲大人万福。”

此妇人正是她婆母谢氏。谢氏也是原籍江南，还带有些吴侬软语，说话轻柔，模样娇弱。

此时谢氏见底下年轻新妇低眉顺眼毫无怨言的模样，又是一副好相貌，心里很有几分满意。

于是接过茶让她起来，喝过茶以后亲热地拉过尹玖茉的手说了几句吉祥话，才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戴到她手上，又递过红封。

尹玖茉道过谢后，接着又对着上座的老爷子跪下，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先敬父母，再敬祖辈。

黎老太爷黎书尧和尹玖茉的祖父尹维嵩相差几岁，两人是同书院，又同年中榜，几十年老友，感情自不必说。

如今兜兜转转又结成了儿女亲家，黎老太爷自然满意。

黎老爷子此时见自己嫡长孙并未陪同来请安，脸色发沉，又见新妇面色如常，脸色才算好看一点。

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新妇，黎老爷子轻叹口气，待尹玖茉起身便笑道：“小玖儿过来。”

黎书尧把自己的红封打开，把里边的东西放在漆盘上，示意自己旁边的李管家递过去，道：“你祖父与我数十年好友，亲如兄弟，得你做孙媳是谨行的福气。这是太公我的心意，你且收着，若是受了委屈只管来寻我。我这把老骨头干别的不行，给你撑撑腰还是有余的。”

说罢，他扫视了一眼堂下。众人各种神色，被这一眼扫过去吓得全都低下了头。

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此时哪敢再开口。

谨行是侯爷黎懋澜的字，尹玖茉明白过来了。这是生怕她受委屈，当场就给自己撑腰。

她大方接过一看，上边摊着一千两银票，还有三张地契，心下诧异，抬头看向面前的黎老爷子。

只见他削瘦威严，七十多岁的人却十分精神，一把长胡子已经雪白，看着是个不好相处的老人。此时却面带微笑，一脸慈祥。

尹玖茉心里感动，又行了一礼笑道：“多谢太公，玖茉头回见太公已十分亲切，忍不住想跟您多亲近。以后定常来叨扰，只盼太公日后不要嫌孙媳聒噪扰您清净才是。”

在现代尹玖茉都是个惯会讨喜的，经常哄得家里长辈找不着北，私下的红包都要比其他堂表兄弟姊妹多。

这番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让黎书尧很是受用，哈哈大笑起来。

底下各人神色更是精彩。

漆盘上摊着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倒也不出奇，但还有三个铺子的地契。

离得近的二三房看得是清清楚楚，心里嫉妒得慌却也不敢太明显，只是眼刀子是少不了。

黎懋澜是朔方侯府当家人，也是黎氏嫡长孙，他娶新妇，全族重要的人都到了场。

有亲在不分家，除了尹玖茉所在的大房，侯府还有二房三房叔叔婶婶。旁支还有众多长辈。

尹玖茉都一一见礼。

因着黎书尧的敲打，各房都不敢在这时候作妖，面上亲热非常，双手将红封递上。

一套礼仪下来，端是累得慌。

不过看了看旁边的渌荷绛桃端着的漆盘里满满的红封，尹玖茉又心情舒畅起来。

如此这般又到了辰时初，新妇要在宗祠谒祖。

尹玖茉是长房长孙妇，新妇需备三牲，亲手制枣泥糕，由司礼唱诵《告祖文》。

再由族老以朱笔将新妇姓名写入族谱，赐下刻有家族徽记的传家玉佩。

尹玖茉跟着指引在祠堂跪下准备给先祖磕头。

“这不太合规矩吧？”三房的婶婶李氏是个丰满的夫人，满手珠翠一头金银。

她刚说完，周围人都看向了她。三房黎升骏赶紧扯了一把她的袖子，示意她住嘴。

李氏本就不满父亲黎老太爷给新妇这么重的礼，现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她把袖子扯回来，笑得有些刻意:“按理说各位长辈在妾不该开口，不过咱们侯府也是高门大户，最重规矩了不是？”

小辈不明所以，黎书尧却是很清楚，他寒着脸道:“老三媳妇，还不给我住嘴！”

李氏虽然有些怕，不过妒忌心还是占了上风，觉得自己本没说错，底气就足了点。

她不顾黎老太爷的阻扰，假惺惺地说道:“爹，儿媳也是为了大伙儿着想。这么大个侯府，要是这个不守规矩，那个也不讲究，到时候不是乱成一锅粥了?”

说罢她转身朝堂下跪着的尹玖茉道:“大侄媳妇，你新进门怕是不懂。你是续弦，按规矩得给大侄子原配持妾礼，磕头叩拜的。”

一听妾礼二字，黎老太爷脸沉得吓人。

续弦面对原配时，要执妾礼，并且不能跟夫君合葬。续弦嫡子女的地位也要低于原配。

这说是说规矩不规矩的，其实并不一定非要去做。死了老婆的家里，能娶一房好媳妇都艰难，也不会有人特意去为难新妇。

三媳妇这时候跳出来，不是摆着要打大房的脸么？

有哪一个当家新妇，愿意把自己当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