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法武学，双重修行

三百个日夜过去。

明心盘坐在后山一块青石上，双眼微闭，嘴唇无声开合，一字一句默诵着《般若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声音平稳，却透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

终于，千遍诵毕。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平静无波，昔日的躁动消隐无踪。

（心法已成。）

（该去向玄苦师父……取剑了。）

他起身拍掉衣袍上的露水，朝寺内走去。

入夜，瀑布轰鸣声中。

明心立于水帘之下，手中木剑一次次劈斩。剑风凌厉，水流被斩开瞬间，又迅速合拢奔涌如初。

“唰——！”

水花四溅，瀑布依旧高悬如壁，毫不动摇。

（一年了……）

（剑法……为何卡在此处？）

他收住剑势，眉头紧锁。

心法已臻圆满，诵经千遍心念澄明，可挥剑时总觉得隔了一层，始终摸不到那股所谓的‘意’。

（路……走错了？）

他抬眼望向咆哮的水流，冰冷水汽扑面钻入。

（或者……）

（执念太深，反被束缚？）

第二日，悬空寺。

玄枯盘坐，手指捻着佛珠，目光静落在明心身上。

“心法成了？”

“成了。”明心点头。

“经，诵足了千遍？”

“足千遍。”

玄苦脸上浮起一丝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意，从袖中取出那柄布满锈迹的剑，递向明心。

“剑，还你。”

明心接过。生锈的剑体入手，分量远比木剑压手。

他五指攥紧剑柄，心中并无失物复得之喜。

（剑回来了……）

（我的剑……却在原地踏步。）

玄苦仿佛看透他心思，声音平缓：

“心法已通，剑法不成，可知为何？”

明心沉默少顷，摇头。

玄苦缓缓站起身，指向寺外瀑布方向：“因你只知挥剑去‘斩’……”他顿了顿，“却从未……静下心去‘听’那水的声音。”

明心一怔。

（听？）

（瀑布……需要听？）

玄苦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当夜，再次立于瀑布之下。

明心没有立刻拔剑。他盘膝坐在水边，闭上眼。

耳边，是瀑布震耳欲聋的轰鸣。

但当他沉下心来，喧闹里渐渐辨出不同的声音——激流奔腾的涌动、浪头撞击岩石的炸裂、地底传来的隐隐震动……

甚至，水珠溅起时破开的细密微响。

（原来……）

（瀑布并非铁板一块。）

（它有呼吸……有起伏……有空隙！）

他霍然睁眼！

锈剑出鞘！

一步踏入狂暴水幕！

“悬空·无尘——！”

剑锋未到，意念已然先至！

“轰！”

面前如狂龙般倾泻而下的水流，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线分岔！

虽然刹那便消融复原，明心嘴角却已扯动。

（明白了……）

（所谓剑意……非是强横斩断，而是心至……锋芒自现！）

他再次举剑。这一次，剑势不再刚猛笨拙，而是圆融如水，竟似与奔涌的瀑布合了韵律。

三百个日夜的磨砺，这一刻，锋芒初显！

……

玄苦师父不再让明心诵经了。

“心法已成，不必再念。”老和尚站在悬空寺的晨钟旁，衣袖被山风鼓起，“从今日起，你专心练剑。”

明心愣了下，随即握紧手中的锈剑，眼中透出欣喜。

（终于……只需练剑了！）

但马上，他又有点不确定。

“师父，不诵经的话，心法……”

玄苦面上没什么表情：“心法如水，千遍已入骨。再诵，反成执念。”

明心不太明白其中深意，但点了点头。

随后的日子，明心彻底专注在剑道上。

白天，他在瀑布下挥剑。不再用蛮力劈砍，而是细细体会水流的起伏进退，剑势渐渐顺滑圆转。

夜里，他独坐山崖，以指代剑，在月光下描摹剑痕，似乎要把四周的气息都吸入动作中。

锈剑依旧沉重，但在手中，却一日比一日轻便。

（原来……剑也有呼吸。）

（并非死物。）

到了十岁生辰那天，玄苦叫住了他。

“明心。”

明心收住剑转身，见师父手上托着一个古旧的剑鞘——黑檀为底，缠着暗红麻绳，鞘口刻着一道浅浅的云纹。

“这是……”

“生辰之礼。”玄苦把剑鞘递给他，“往后，不必提剑在手了。”

明心接过。指尖碰到剑鞘的木头，一股难言的熟悉感涌上。

（这鞘……）

（像本该就归我。）

他将锈剑慢慢送入鞘内，贴合得不留一丝空隙。

“多谢师父！”明心咧嘴笑了，把剑鞘背上身，人仿佛瞬间添了些行走江湖的利落。

玄苦看着他，目光沉静：“剑鞘，是用来藏锋的。人也是一样。”

明心眨眨眼：“师父是说……弟子该藏拙？”

玄苦摇头：“不。是要你懂得——剑未出鞘时，才最需小心。”

明心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背后的剑柄。

（未出鞘的剑……）

（才最危险？）

当夜，明心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站在无边的雪地上，手里锈剑变得崭新，剑身雪亮。

远处，一道黑影一步步走来，手里也握着一把剑。

那人抬起头，看不清脸，唯有一双眼睛深得令人心头发紧。

“你终于……找到你的剑了。”

明心猛地惊醒。窗外月色清明，背上剑鞘沉甸甸的，像是裹着某条未知的路。

（我的剑……）

（会领我去向何方？）

窗外悬空寺的钟声刚敲过三更。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禅房地板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

沈剑心坐起身，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背上的剑鞘。

（两年了……）

从沈家遭难，被玄苦师父带回悬空寺，整整两年。

这两年，除了练剑和晚上睡觉，他几乎没离开过藏经阁。

诵经，抄写，擦拭书卷……

师父偶尔让他练剑，更多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里面，一遍遍翻着发黄的佛经。

（我在……等什么？）

（报仇？变强？还是……）

他握紧背后锈剑的剑柄。

剑还是沉的，但比两年前初握时，熟悉了不少。

（至少……没那么陌生了。）

藏经阁的夜晚总是漫长。

沈剑心走到窗边。

月色下，隐约看得见后山的轮廓。远处瀑布的轰鸣隔着山峦传来。

（该……出去看看了？）

他想起了师父的话——

“剑未出鞘时，才是最危险的。”

（可我这把剑……出得了鞘么？）

（还是永远……就锈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