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庆功与谋划（上）

黎光破晓，鎏金般的晨曦倾洒在海面的豪华巨船上，将船首旗帜上的金堇花标志映照得璀璨夺目，宛如燃烧的金色火焰。

这艘巨船名为“明珠号”虽隶属于西北海军第一舰队编制，却非作战之用。它更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权贵行宫，明面上打着“彰显海军威仪”的旗号，实则专为林家贵族游宴享乐而造。

船身以南洋进口的檀木与铁力木打造，甲板铺陈着工匠精心打磨的青金石地砖，每一块都打磨得温润透亮，阳光掠过便泛起细碎的幽蓝光泽。

舱窗镶嵌着整块的西洋琉璃，经匠人切割出繁复的缠枝花纹，即便闭合时，也能将海上的波光筛成斑斓的碎金，在船舱内流淌成梦幻的光河。

船首立着纯金浇铸的海豚雕塑，鳍尾间衔着一枚拳头大的东珠，每逢海浪起伏，便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晕。

这等奢靡手笔，哪里是战舰的派头，分明是把陆上侯府的珠光宝气全搬到了海上。

林云沐不止一次嗤笑：“这船的银子都够我在武装半个舰队了，净是些戳眼睛的花架子。“

今日，刚打了大胜仗的沐风大人在侍女搀扶下从鎏金雕花大床上起身。床帷垂落的织金锦缎还沾着昨夜未散的沉水香。

但别误会，我们沐风大人绝无沉迷享乐之意，他只能以身作则的批判林家贵族的奢靡之风！

嘿嘿，真香。

望着侍女端来的精致早餐，林云沐不禁心中暗叹，自家前世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他本是地球华夏的普通社畜，一场暴雨后睁眼，已成紫川世界林家次子。

初时只想着摆烂：反正这具身子生来金枝玉叶，就算将来紫川秀登顶，林家宗室也能保得富贵周全，何苦趟权力浑水。

直到家族阅兵那日，高台上，便宜老爹林凡带着年幼的他俯瞰着如海兵阵。铠甲映日成霜，战旗翻涌似浪，数十万双眼睛里的敬畏如潮水漫来。

他发现原来居高临下的风景这般灼人，原来这万里山河在眼底翻涌时，胸腔里会燃起连自己都害怕的野火。

俗话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咳咳，不对，自己如今就是王侯……

总之，他既来了，那他就非要跟紫川秀争个高低，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的共主！

林云沐正沉浸在胸中翻涌的豪情里，忽闻罗林在门外轻叩门，低声禀道：“大人，云飞殿下与慕容大人求见。”

这位热血男儿指尖微顿，清了清嗓子，眼色示意侍女退下，才出声道：“请进。”

紫檀木雕花门吱呀敞开，罗林垂手立于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林云飞跨步而入，大马金刀地在林云沐对面落坐，自斟一杯茶灌入口中，整套动作熟稔自然。

慕容落后半步进门，单手成掌拂过胸口行礼：“沐风大人。”

林云沐抬了抬手：“慕容大人请坐。”

慕容颔首，这才拉过椅子坐下。

林云沐执起茶壶为她斟了盏茶，推至案前：“慕容大人清晨到访，所为何事？”

慕容双手捧住茶杯：“下官冒昧打扰，是为庆功一事而来。”

林云沐挑眉，却也未显惊讶。毕竟此次以九万兵力击溃十五万倭寇，还生擒倭国实权人物九条井一郎，这般战绩远超此前清剿小股匪患的规模，堪称林家近年对外作战的高光时刻。

纵使长老会素日轻慢倭国，也必然要借这场大胜大做文章——既需向治下百姓彰显林家武威，又要在明面上传递“林家虽对紫川、流风有所忌惮，却仍是能征善战的泱泱大族”之姿态。

瞧这架势，怕是不久后街头巷尾都要传遍：“林家水师锐不可当，金堇花旗所指，倭寇望风而逃！”

而林云沐的名字，也注定会被长老会抬入林家名将榜。

所以早在战事落幕时，海军司令部便已着慕容参谋长与长老会交涉庆功事宜——此战既是提振民心的“扬威之役”，庆功规模自然小不得。

林云沐手指轻叩桌面：“长老会打算如何操办？”

慕容身子微倾：“长老会提议，将舰队直开德林行省首府佑海城的顺风港，在那里接受林家子民的欢呼，家主与诸位长老也会亲临现场，当众对沐风大人您及诸位将领行封赏之礼，而且家主殿下还邀请了紫川家与流风家的代表前来观礼。”

林家都城河丘不临海，庞大舰队无法通过附近运河，因此将庆功大会设在临近河丘、且拥有天然良港的德林行省佑海城，倒也合乎情理。

林云沐颔首：“还有其他安排？”

慕容垂眸：“余下是些细节。长老会希望您届时身披战甲立于船头，让子民一睹林家未来家主的威仪。另需将九条井一郎缚于主桅旗杆下随舰队入港，以昭示犯境者的下场。此外……”

她指尖轻叩茶盏，“林平铭长老私议，望九条井一郎当众向家主及诸位长老‘哭诉认罪’，最好能落几滴眼泪……”

“得了吧。”林云飞不耐地挥了挥手，“那帮老头子净琢磨些虚头巴脑的！真有能耐，怎么不自己提刀上船？成天盯着这些表面功夫，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给咱海军拨两箱银子实在！”

慕容被打断汇报，只得将目光投向林云沐。林云沐无奈扫了眼林云飞，才对慕容道：“你稍后把长老会的要求整理成清单送来。告诉他们，庆功会大致按提议办，但细节我要亲自把控。”

慕容点头，心知此时该走了，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欠身道：“下官这就去办，告退了。”

慕容退下后，林云沐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目光转向林云飞：“大哥今日屈尊来见我，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方才罗林通传时用了“云飞殿下”而非“大人”，便知这位兄长定是为私事而来。至于为何与慕容同至？大抵是顺路撞上的巧合。

林云飞咧嘴笑着，大大咧咧地揽住林云沐肩膀：“跟哥哥还讲这些虚的？不过这次还真有事要你帮个忙。”

兄弟俩之间倒没什么“天家无亲”的嫌隙——毕竟林云飞清楚自己的定位：论排兵布阵他能在沙盘前熬三天三夜，论玩权谋却连幕僚的弯弯绕绕都懒得琢磨。

仗着家主老爹的宠爱，他在族里横冲直撞惯了，虽说没到为非作歹的地步，却也实打实得罪了小半朝官员。若不是顶着林凡长子的头衔，早不知被人套了几回麻袋。

也正因如此，原著里林凡才会把家主之位传给林睿，而非这个“有勇无谋”的长子。即便这一世林云沐穿越而来，让林凡看到了“家天下”的希望，将他列为第一继承人，林云飞这个“第二顺位”也不过是顺带的虚名——他心里门儿清，从没动过跟弟弟争位的念头，才有了如今这幅勾肩搭背的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