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诗会惊现“酸秀才体”

金陵学馆的朱漆大堂里,檀香与墨香交织弥漫。

二十多张酸枝木案几摆成半圆,案头的青瓷笔洗中,漂浮着新采的莲瓣——这是诗会的惯例,取“出淤泥而不染”的彩头。

陈砚踏着晨露走进门时,只见张子昂正拿着湘妃竹折扇轻敲掌心,和身边穿着月白色襕衫的学子低声交谈,眼角的余光像细针一般,不时扫向陈砚的空位。

“陈公子。”

身旁忽然传来温柔的呼唤声。

陈砚转头,看见柳如烟抱着一个绣着玉兰花的锦囊,手指绞着帕子,耳尖微微泛红,轻声说道:“张公子……昨日约了七位同窗一起联诗,说是要作《咏志》来‘正士林风气’。”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说是要作《咏志》来‘正士林风气’。”

陈砚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积分卡——那是他自己画的,用红绳系着,说是用来记录每日的“社交KPI”。

他望着柳如烟头顶翘起的小发髻,忽然想起公司前台小姑娘偷偷塞给他的加班便签,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多谢柳姑娘提醒。”他屈指弹了弹积分卡,“他们越想打压我,我越要脱颖而出。就像上个月醉月楼的新菜,越有人说奇怪,来尝鲜的人就越多。”

柳如烟先是一怔,随即抿唇笑了。

这时,孙先生捧着茶盏走上主位,花白的胡须被风吹起两缕,说道:“今日诗会的主题是《咏志》,诸位可以联诗,也可以独自创作,看看谁的志向最为清越。”

话音刚落,张子昂“唰”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绘着松鹤,更衬得他眉峰冷峻:“学生不才,愿先献丑。”他扫了陈砚一眼,声音如击磬般清脆:“《咏志·嘲酸儒》——十载青灯守故纸,半文铜臭裹寒衣。空将俚语充珠玉,敢笑儒林无白圭?”

“好!”月白色襕衫的学子拍案喝彩,“张兄这首诗,直斥某些人卖弄市侩之语,真是一针见血!”

陈砚托着下巴数了数——这已经是第三句提到“俚语”“市侩”了。

他想起上周在醉月楼,隔壁桌的布商骂新出的柠檬茶“酸得像小娘子的醋坛子”,结果第二天整条街的娘子军都来尝鲜。

于是他用指节敲了敲桌案,故意拖长声音说:“张兄这首诗……让在下想起老家卖糖葫芦的王老汉。”

“你!”张子昂的折扇骨“咔”地响了一声。

“王老汉总说,”陈砚歪着头笑道,“糖霜要熬得透亮,才能衬出山楂的红。要是糖霜里掺了沙子,再好看的糖葫芦,咬一口也硌牙。”

大堂里响起了零星的窃笑声。

穿墨绿襦裙的少女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被身旁的老学究瞪了一眼,连忙用帕子遮住半张脸。

张子昂的耳尖瞬间红透,折扇“啪”地合上:“陈砚,你敢不敢也作一首《咏志》?”

“有何不敢?”陈砚站起身来,把积分卡往腰里一塞。

他望着堂外飘起的柳絮,突然想起现代早高峰挤地铁时,同事拍他肩膀说“今天又是一条好汉”——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和此刻的心跳节奏竟出奇地一致。

他清了清嗓子:“《咏志·戏作》——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上榜靠玄学;考场风云多变幻,唯有‘666’最真诚。”

满堂顿时寂静无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穿青衫的少年郎,他“噗”地笑出声来,又慌忙捂住嘴。

接着是书童们,交头接耳地说着“666”,像滚水泼进油锅里,炸开一片嗡嗡声。

山羊胡举子拍案而起:“荒谬!这也能算诗?分明是市井俚曲!”

“可这话说得实在。”先前笑出声的少女掀开帕子,眼尾弯成月牙,“我表哥考了三回秀才,每次出考场都念叨‘求玄学保佑’,和这诗还挺像的。”

“我也来凑个趣!”青衫少年蹭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雀跃,“人生三大难:早起、洗头、上班——”

“打住!”山羊胡举子气得胡子直颤,“这成何体统!”

“怕什么?”圆脸书生挠着后脑勺接道,“书读百遍不会背,不如刷题快准狠!”他说完自己先乐了,“我先生总骂我偷懒,可上次按这法子,我真背下了《论语》!”

大堂里响起了零星的掌声,几个书童笑得直揉肚子。

张子昂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折扇骨在掌心都掐出了红印子。

孙先生的眉头皱成了核桃,提笔在案头的宣纸背面唰唰记录,连茶盏凉了都没察觉。

诗会散后,陈砚抱着李清君早上塞给他的桂花糕往醉月楼走去。

路过学馆后巷时,正听见两个学子嘀咕:“我打算今晚写首‘卷王不卷,躺平最稳’——”“可别让我先生听见,不然要挨戒尺!”

他低头咬了口桂花糕,甜香混着风灌进喉咙。

转过街角时,赵大嘴扛着铜锣站在醉月楼前,嗓门比秦淮河的浪还响:“最新段子来啦——酸秀才体席卷金陵,连秀才都改口喊KPI啦!”

陈砚笑着加快脚步,拿起门口小黑板的粉笔添了句:“今日任务完成度:98%,剩下2%留给梦想。”

“你倒会给自己找乐子。”李清君端着新腌的糖蒜从后厨出来,看到黑板上的字,眼尾微微一挑,“可知道孙先生方才派人去了驿站?”

“知道。”陈砚把粉笔往耳朵上一夹,“他肯定是把今天的诗抄了寄去京城。”他望着李清君袖中若隐若现的软剑,忽然压低声音说,“你说……那些老学究要是知道,天下学子嘴里的‘666’,比‘之乎者也’传得还快……”

“比传得快?”李清君忍不住笑了,“怕是要气歪了胡子。”

月上中天时,醉月楼的灯笼依次熄灭。

李清君关门前望了眼街尾——黑影里有几个身影晃了晃,为首者腰间挂着铁爪形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阿砚。”她转身时,软剑在袖中发出极轻的嗡鸣,“明早……可能有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