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比冥河更冷。
陆沉在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条青铜铸造的怪鱼腹中。鱼腹内壁布满血管状的凸起，每隔三息便规律性收缩，将粘稠的液体泵入头顶的透明囊泡——凌清月正悬浮其中，蓝发如水草般飘散。
“醒了？“红姑的声音从鱼鳃部位传来，“你的小情人暂时死不了。“她踢了踢脚下昏迷的墨老，“但这老东西快撑不住了。“
老人胸口插着半截冰刺，伤口周围凝结着诡异的霜花纹路。更骇人的是他的左手——皮肤完全透明化，露出内部青铜材质的骨骼。
“天狱寒毒。“红姑用骨鞭挑开墨老的眼皮，露出机械结构的虹膜，“他当年偷的可不是普通东西，是......“
怪鱼突然剧烈震颤。血管凸起纷纷爆裂，溅出的液体在空中凝成无数镜面。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场景：执法殿地牢里剥离武魂的铜鼎、凌清月跪在冰棺前接受烙印、萧煞的刀刺穿同门师弟咽喉......
最后一块镜面显出令陆沉血液凝固的画面——他自己站在尸山之巅，九道锁链贯穿数百名哭泣的孩童。
“欢迎参观'因果镜狱'。“红姑的指甲划过陆沉锁骨处的血碑，“这是初代天狱之主最爱的玩具。“
墨老突然睁眼抓住陆沉手腕。老人透明化的左手径直插入青年胸膛，却没有带来疼痛，反而从脊椎抽出一缕黑雾。雾气中浮现九枚旋转的青铜齿轮，其中三枚已经错位。
“三百年前......“墨老的声音带着机械摩擦音，“我们犯了个错误......“
齿轮突然加速旋转。陆沉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冰棺中的蓝发女子被锁链刺穿眉心，她的冰凰武魂在消散前产下枚蛋；
——年幼的凌清月被按在棺前，执法殿主将蛋液注入她脊椎；
——自己六岁那年，大长老藏在祭袍下的断指正在书写“九狱玄魂“的符咒......
“现在明白了？“红姑的骨鞭缠住陆沉喉咙，“你们俩的武魂，根本就是......“
怪鱼在此刻轰然解体。
刺眼的天光中，陆沉看见凌清月从囊泡跌落。少女裸露的后背上，原本冰凰纹身的位置正在龟裂，露出下方青铜色的机械结构——与墨老左手完全同源。
更可怕的是，那些裂缝中伸出无数蛛腿状的金属丝，正疯狂刺向陆沉的锁链！
“噬魂契约启动了。“墨老咳出齿轮状的冰碴，“快用血碑......“
九狱玄魂的锁链突然暴走。它们不再是虚影，而是长满倒刺的实体，瞬间绞碎半数金属丝。剩余的部分却突然软化，缠绕着陆沉的手腕按向凌清月后背。
接触的瞬间，青铜机械层如潮水退去，露出下方真正的皮肤——那里刻着与陆沉脊椎锁链完全相同的九道符文。
凌清月突然睁眼。
她的瞳孔变成了齿轮状，声音却带着哭腔：“杀了我......趁蚀魂蛛还没......“
陆沉的手不受控制地刺入她后背。当指尖触及某块凸起的金属物时，九狱玄魂的锁链突然发出愉悦的嗡鸣。
黑暗再度降临前，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
“吃掉它......“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