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断壁残垣染成赭色。陈子轩蜷缩在龙纹柱的阴影里，看着自己的血顺着金砖纹路蜿蜒成河。那柄悬在头顶的冰蓝色长剑仍在嗡鸣，剑身上流转的符文映出汪睦钦淡漠的眉眼。
“陛下可知？“余乐尚踩着玉阶缓步而来，绯色官袍下摆扫过碎瓷，“您饮的琼浆玉液，抵得上三州饥民三月口粮。“他弯腰拾起半块摔碎的九龙杯，指尖在龙睛处轻轻摩挲，“就像这双眼睛，本该俯瞰九州，如今却...“
话音未落，寒光乍起。陈子轩只觉得左眼一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余乐尚将染血的玉片抛向空中，在它落地前，汪睦钦的剑风已将其碾作齑粉。
剧痛让陈子轩的视线开始模糊，但某种奇异的变化正在体内翻涌。他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淡金色的光点，听见瓦砾深处传来细密的嗡鸣。当余乐尚的匕首即将刺入心口时，陈子轩本能地抬手——掌心迸发的雷光将整个宣政殿照得雪亮。
“天灵根？“汪睦钦终于变了脸色，剑诀未成便被紫雷劈中右肩。陈子轩借着反震之力撞破雕窗，坠入御花园的莲池。池水灌入鼻腔的瞬间，他看见池底石碑浮现出鎏金小篆：《九霄引气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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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月光格外凄冷。陈子轩蜷在霉烂的锦被里，指尖还跳跃着细小的电弧。老太监李德全跪在榻前，捧着的木匣中躺着半卷《玄元录》，纸页间夹着片枯黄的梧桐叶。
“太祖皇帝留下的。“李德全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三百年前皇室便有天灵根血脉，直到...“他忽然噤声，耳垂微动。陈子轩同时闻到淡淡的檀香——这是汪睦钦身上特有的味道。
瓦片碎裂声在屋顶炸响的刹那，陈子轩拽着老太监滚入床底。青铜剑穿透床板时，他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符。狂暴的雷蛇顺着剑身逆流而上，屋外顿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往玄武门跑！“李德全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掌拍向陈子轩后心。沛然真气涌入经脉的瞬间，陈子轩看清了老人丹田处黯淡的金丹——这位伺候了三朝帝王的太监，竟是结丹期修士！
宫墙在身后轰然倒塌，陈子轩踏着雷光跃上城楼。远方群山之巅，七道剑光正划破夜空。他握紧怀中玉简，上面新浮现的字迹泛着血光：“玄冰渊底，问天鉴开。
寒铁锁链在罡风中叮当作响，陈子轩抓着千年玄冰雕琢的锁环，望向深渊底部流转的幽蓝光芒。追兵的符咒箭矢不断擦过冰壁，炸开的冰晶在他后背划出血痕。李德全渡来的真气正在消散，怀中玉简却愈发滚烫。
“跳！“
老太监嘶哑的吼声从云端传来，紧接着是血肉被利刃贯穿的闷响。陈子轩没有回头，他记得三天前在破庙里，李德全用最后的真气为他打通经脉时说的话：“玄冰渊里有三劫——极寒蚀骨、心魔噬魂、天雷锻体，但最危险的...是人心。“
下坠时狂风灌满衣袖，陈子轩突然看清冰壁上密密麻麻的剑痕。这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某种古老阵法，当他的血滴落在冰面时，整座深渊突然响起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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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乐尚把玩着从冷宫搜出的梧桐叶，金丝楠木案上摊着染血的《玄元录》残卷。琉璃宫灯将他的影子投在鎏金柱上，竟显出三头六臂的狰狞法相。
“陛下，该用丹药了。“汪睦钦捧着玉匣走近，匣中金丹表面浮动着血色纹路，“用陈氏皇族心头血炼制的血魄丹，可助您突破元婴瓶颈。“
新帝喉结滚动，咽下丹药时瞳孔泛起妖异的紫芒。他忽然抓住仙人手腕：“你说陈子轩的天灵根，当真源自道祖血脉？“
“八百年前，陈太祖正是在玄冰渊获得问天鉴认可。“汪睦钦指尖亮起星芒，虚空浮现出冰渊幻象，“只要取得皇室血脉和《九霄玄元录》全本，莫说化神期，就是直指道祖境也...“
话音戛然而止。幻象中的冰渊突然雷云密布，九道紫霄神雷劈开冰川，隐约可见有人影在雷光中结印。汪睦钦的本命剑“玄霜“自动出鞘，剑身浮现出他们从未见过的古老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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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轩在雷海中睁开双眼，发现周身缠绕着青铜锁链。这些刻满符文的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每次雷击都会在链身上烧熔出新的纹路。他忽然明悟——这不是天劫，而是某种传承考验。
“道可道，非常道...“
苍老的声音随着雷音震荡神魂，陈子轩惊觉自己正在诵读《道德经》。当念到“天地不仁“时，锁链轰然崩断，雷光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柄古朴长剑。剑柄处的“问天“二字亮起时，冰渊深处升起万丈玉碑。
碑文记载的真相令他战栗：所谓天灵根，实为道祖后裔独有的“混沌灵根“。三百年前皇室自我封印，正是因为混沌灵根觉醒者必遭天妒，需历经九世轮回劫难方能大成。
“现在明白为何要逃了？“
陈子轩猛然转身，看见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虚影。那人身着星辰道袍，抬手间便唤来漫天劫云：“我是你第三世身，当年为躲避天劫兵解转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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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血池泛起涟漪，余乐尚突然喷出大口黑血。他惊恐地看着皮肤下蠕动的金线，那些从《玄元录》残卷中学来的功法正在反噬。汪睦钦却盯着震颤不止的玄黄塔，塔身浮现的裂痕中渗出丝丝混沌之气。
“原来如此...“仙人突然大笑，“我们都错了！混沌灵根根本不是修炼资质，而是道祖用来...“话音未落，九天之上降下血色雷霆，竟将他的左臂劈成焦炭。
此刻的玄冰渊底，陈子轩正将问天鉴按入心口。玉碑记载的《九霄玄元录》全本在识海中展开，第一页就写着触目惊心的警告：混沌开天时，道祖斩三尸，其一化天道，其二镇九幽，其三...便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