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记录

罗宇则引导着他们，将零散的信息一点点拼凑完整。

“张氏布行，青绸三百尺，单价五十文，总计一万五千文，折合十五两银子。红棉五百尺，单价三十文，总计一万五千文，也是十五两，经手人，李掌柜，体胖……”

“聚仙阁，安神香十斤，每斤一百文，共一两银子，百花露一瓶，一块下品灵石。老板，干瘦老者……”

罗宇逐条记录，遇到不确定的地方，便让三人再仔细回忆，互相印证。

虽说因记忆偏差，难免会有一些细微的出入，但大体上的数量、价格和经手人等关键信息，却能保证八九不离十。

记录完毕，罗宇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逐渐充实的账本，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好，今天就这样，早些歇息，明日还要继续。记住，无论多累，这些事情都不能马虎。”罗宇叮嘱道。

“放心吧罗宇哥，我们省得！”张铁牛拍着胸脯保证。

李石柱也郑重点头：“这孙师兄虽然话少，但做事很有章法，我们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坊市里那些商家，一个个都精明得很，若不是孙师兄在，我们肯定要吃亏。”

罗宇道：“孙师兄是行走院的老人，这些门道自然清楚，你们跟着他，不仅要出力，更要用心学。钱扒皮把这差事交给你们，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但对我们而言，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至少，能暂时脱离院里的苦役，还能见识些人和事。”

接下来的日子，便在这样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罗宇每日在静思轩中奋笔疾书。

请帖的数目远超他的想象，除了宗门内的弟子和张家后辈，竟然还有一些与青山观交好的其他宗门修士、或是与张师叔本人有些交情的散修也被列入了邀请名单。

他手中的狼毫笔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从生涩到熟练，字迹也越发工整隽秀。

透过誊写这些名字和信息，罗宇对青山观乃至周边的修仙势力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

哪些是实权人物，哪些家族势力庞大，哪些人与张师叔关系亲近，都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这对于一个身处底层、信息闭塞的行走弟子而言，无疑是宝贵的。

王师兄果然如他所言，除了最初交代任务，之后便鲜少露面。

静思轩内的事务，皆由那名杂役弟子打理。

这名杂役弟子对罗宇他们这些临时抽调来的行走弟子倒也客气，每日送来茶水点心，从不多言。

罗宇也乐得清静，他除了完成每日的誊写定额，便是默默观察，将一切有用的信息记在心里。

与他一同誊写的其他七名行走弟子，大多埋头苦干，偶尔小声交谈几句，也多是抱怨任务繁重，或是羡慕罗宇的字写得好。

而李石柱、张铁牛和刘石头三人，则每日跟着孙老蔫奔波于山门与坊市之间。

孙老蔫的采买清单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从最初的布匹食材，到后来的桌椅碗筷、灯笼烛台、丹药符纸、阵法材料，甚至还有一些用于装点门面的奇花异草、观赏灵兽。

三人从最初的手忙脚乱，渐渐变得熟练起来。

张铁牛和刘石头原本只是凭着一股蛮力干活，在孙老蔫不着痕迹的指点下，也学会了如何更省力地搬运重物，如何分辨货物的优劣，如何与一些小商贩讨价还价。

李石柱则更是将孙老蔫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他发现孙老蔫看似木讷，实则心中自有一杆秤。

哪些东西可以就近采买，哪些东西必须去特定店铺，哪些可以稍作通融，哪些必须一丝不苟，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比如采买普通食材，孙老蔫会带着他们去几家相熟的凡人菜贩处，价格公道，分量也足。

而采买一些需要用灵石支付的灵米、灵茶时，他则会去坊市内几家有信誉的老字号，宁可多花一点灵石，也要保证品质。

偶尔，钱扒皮会“恰巧”出现在坊市，对着孙老蔫和颜悦色地询问几句采买进度，又故作威严地训斥李石柱三人几句，让他们手脚麻利些，莫要偷懒。

然后便会与孙老蔫到一旁低声交谈片刻，多半是询问账目和油水之事。

孙老蔫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唯唯诺诺地应付着，待钱扒皮走后，依旧我行我素。

李石柱三人看在眼里，对罗宇的先见之明更是佩服。他们每日回来，都会将当天的采买情况原原本本地复述给罗宇，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罗宇的秘密账本，也随之越来越厚。

上面不仅记录了物品、价格、数量、商家，甚至还有一些孙老蔫与商家议价时的细节。

这半个多月下来，他们三人虽然辛苦，但伙食明显改善，偶尔孙老蔫在采买时，店家会“赠送”一些边角料或者小零食，他也会分给三人。

比起在行走院内面对钱扒皮的尖酸刻薄和无尽的苦役，这份差事简直如同天堂，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的力气都比以前更大了些。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罗宇负责的第一批请帖终于誊写完毕。

他将最后一封请帖仔细晾干，与其他请帖一同整理妥当，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半个月高强度的书写，对他的心神也是不小的消耗。

那名杂役弟子前来将请帖悉数取走，说是要交由王师兄过目，然后便会安排人送出。

“罗师弟，王师兄吩咐，你字迹尚可，接下来便负责协助整理宾客回执，以及在大会召开前，预备一些席卡、名牌等物。”杂役弟子对罗宇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罗宇点头应下，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李石柱、张铁牛、刘石头三人的采买任务，也进入了尾声。

大宗的物资基本采买齐全，后续多是一些零星的补充。

这日傍晚，三人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罗大哥，孙师兄今天说，我们采买的活计干得不错，钱管事那边也挺满意。他还……他还私下里塞给我们每人五十两灵砂！”

张铁牛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果然是闪着微光的灵砂。

刘石头也咧嘴笑道：“是啊，虽然不多，但这是我们凭本事赚来的！孙师兄说，这是采买时省下来的一点零头，钱管事默许了的。”

李石柱相对沉稳些，但也难掩喜悦：“孙师兄还说，接下来几天主要是整理和看管这些物资，不用再天天往坊市跑了，能歇歇脚。”

五十两灵砂，对于他们这些行走弟子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了。

这显然是孙老蔫在钱扒皮默许的范围内，给他们的一点甜头，也是一种安抚和奖励。

“这是你们应得的。”罗宇笑道，“不过，账目还是要继续记清楚，越是到最后，越不能松懈。”

“我们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随着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青山观内的气氛也因这张师叔的传承大会，而变得日渐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