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祭拜,只有直系亲属还需在佛殿里给亡者念一段往生咒。
其他亲友都陆陆续续下山后,温景辞迫不及待地找了过来。
他换上僧袍,戴上手串,甚至连头发都故意剃得很短,靠近时,眸中卷起一道不舍的焦急。
“娉婷,我知道最近我忽略了你,但你真的舍得离开我么?”
“虽然白天我无能为力,可每个夜晚我都只想你陪着我。”
“你再等等,说不定有一天,我的病就能好。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环游世界,不再理会这些俗事。”
他探着半个脑袋,突然突然上前,吻住了她。
下一秒,宋娉婷就被压到了蒲团上,男人的大掌游走在她的腰间,迫不及待地似想寻个空隙探进去。
这是温景辞第二次使用美男计,为了他自己的身体健康。
宋娉婷被亲得嘴唇发麻,恍惚响起那天偷听到的话。
温景辞说,要为顾清雅守身如玉。
但是现在...
她不由得冷笑。
原来再深的感情,在性命攸关面前,也能裂出细细密密的碎痕。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从门外掠过,其中还伴随着一女子熟悉的呜咽声。
身上的男人忽然停住了动作,下一刻就迅速起了身,步履匆忙地追了出去。
偌大的殿宇内,瞬间就只剩下宋娉婷一个人。
唯有唇角仍旧酥麻的触感,证明着温景辞的来去如风。
她呆愣愣地僵了许久,才苍白着脸坐起身。
顾清雅的突然闯入,确实是她的谋划。
她想小小的报复一下,想以自己的身体为饵。
这样,既满足她多年没吃到的遗憾,也能在他俩的心中砸下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但没想到,温景辞现在,连晚上都快藏不住真实的自己了...
佛香仍旧袅袅,佛祖垂眼怜悯世人,她扬起头,认真地笑了笑。
即使泪水仍旧滑下。
她也对着佛像暗暗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再为那渣男流眼泪了。
一夜寂寂,也不知道温景辞怎么劝服的顾清雅。
等到下山时,两人的神情都恢复正常。
宋娉婷依旧和温景辞、顾清雅一道。
一直偷偷观察宋娉婷的顾清雅率先忍不住,大起胆子过来调笑,“哎呀嫂子别介意,昨晚是我唐突了。不过毕竟是景轩的忌日,你们那行为确实不妥。”
温景辞居然也跟着附和,“大嫂,你就算要勾引我哥,也得注意地方,这里实在有伤风化。”
宋娉婷敷衍地应着,懒得再与他们掰扯。
反正周年祭已经落幕,她也变相通知过众人,离开的事儿,他们不同意,她也势在必行。
谁知车行半路,突然一声巨响——
“砰!”
一阵天旋地转间,宋娉婷只来得及看见一辆货车迎面迎面撞来。
而温景辞,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副驾驶座,将顾清雅牢牢抱进怀里。
再次醒来时,宋娉婷又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全身所有的地方都很疼,特别是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浓重的血腥气。
依旧是空无一人的房间,照例有护士蹲在门外窃窃私语。
“死了老公的女人真可怜。你看里面的温太太,出车祸时直接就飞出去了,听说一个人躺在血泊里躺了好久呢,都没个人去关心过。”
“那里像温二太太,全程都被温先生紧张地护在怀里,那么严重的车祸出下来,她居然只受了一点儿轻伤,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好好的。”
即使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宋娉婷仍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胸腔里沉闷酸胀一片,但她还是忍住了眼泪,即使满喉血腥,也不断地深呼吸着,
“生死关头,他当然是要去救他最爱的人。”
“温景辞早就死了,死了老公的女人,当然不会被别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随后,她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对于此刻的她而言,早点儿养好身体,才能早点儿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这一觉直睡到夜幕低垂,等她醒来时,温景辞居然躺在身旁的另一张床上。
他早已睡着,但似乎并不安稳,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身上更缠着好几圈的绷带。
白天她已经听护士说过,温景辞舍身救顾清雅,被压断了四根肋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温景辞迷迷瞪瞪醒来,见宋娉婷正在看他,立即透出几分讨好的笑意。
“娉婷,你没事就好,快吓死我了。”
宋娉婷配合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询问他的情况。
他讪讪地低垂了脑袋,忍着疼踱到她的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是怪我当时没救你。”
当时,如果温景辞没有放开方向盘,她便不会飞出去。
但没有如果,温景辞的眼底心里,只有顾清雅。
见她还不言语,温景辞更加惨白了脸,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全身。
他再次急切地解释道,“你也知道,这具身体白天归景轩。丈夫救老婆,天经地义,我也不好多苛责什么。”
“我知道,睡吧。”宋娉婷打断了他,“我没有怪你,只是现在,我很累。”
温景辞深深一噎,他本以为她会委屈、会愤怒、会诘问,可宋娉婷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认可了他的说辞。
他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正要追问,宋娉婷已经重新面向里侧闭上双眼,只留给他一个孤寂的背影。
他深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也重新躺了回去。
不一会儿,平静的呼吸声响起。
这一次,宋娉婷不再辗转难眠。
她同样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