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欲望之渊

但这只是理论上。

亚诺不知道魔女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附加他性命和灵魂绑定的条约。

如果他直接选择让魔女放过自己，那不就等于保住了自己的灵魂吗？

亚诺瞄了一眼对方掩在手背后，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心中暗自思忖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还没想好要让我放过谁吗，奥尔斯兰家的小少爷？”

魔女坏笑着催促道，“奖励领取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哦。”

“……”亚诺微微垂眸，在思考了大约三秒后，沉声开口。

“维蕾塔。”

魔女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中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

“耶？有意思，你居然不让我先放了你？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大义凛然的家伙？”

亚诺的回应则依然平静，“我不是奥尔斯兰家的成员，你设下的这个赌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

这一次，魔女是真有点惊讶了。

她对鲜血魔法深有研究，使她能轻松感知寻常人的血脉特性，因此在之前的晚宴上，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家伙和子爵并没有血脉关系。

但她没想到的是，亚诺自己竟然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连这都看出来了？子爵早和你说过你不是奥尔斯兰家的人？”

“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亚诺语气平缓，“我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医学发展程度，但子爵的外翻性耳廓是显性遗传，几个子女中唯独我没有这个特征。”

“啧啧，原本我还想着通过鲜血魔法发现这点小秘密，看看你选到自己却发现无法脱身时绝望的样子。”魔女舔了舔嘴角。

“真是可惜，你还挺聪明，但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得到了对方肯定，亚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因为这更说明眼下的赌局对他来说，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之局，连那千万分之一的生还机会都不存在。

“不过……”魔女又轻声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兴奋，“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这个世界’？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不属于赌约的范畴，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当然属于。”魔女的表情逐渐变得激动起来，仿佛嗅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我可以从你的灵魂里提炼……反正那迟早是我的。”

亚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摊开双手，“继续吧。”

魔女勾动手指，塔罗牌翻回背面，再次纷飞交错。

亚诺竭力试图用目光盯住天使牌飞行的轨迹，但事实证明，这根本是徒劳。

他那点动态视力连薇尔娜的飞刀都看不清楚，更别提这些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的塔罗牌。

两张牌再次落下，亚诺深吸一口气，伸手翻开其中一张。

赫然是“恶魔”牌——一个长着羊角、面容俊美却透着阴冷与残忍笑意的红肤青年，咧到耳根的嘴角仿佛在嘲讽选中他的愚者。

结果并不出乎意料，他的赌运其实向来一般。

在蓝星，玩那种纯靠运气的游戏，如果不出老千的话，他基本上十赌九输。算命先生都说他是发不了横财的劳碌命，穿越之后看来也一样。

第一张能摸到天使，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而另一边，魔女在看到恶魔牌后，嘴角狰狞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

她抬起手，指尖对着亚诺轻轻一勾。

下一刻，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撕裂的剧痛在亚诺脑海中炸开。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黏胶，被无形的巨手从中强行撕裂成了两半。

那是超越生理极限的痛苦，即使亚诺还能勉强维持面部表情不变，抽动的嘴角和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却暴露出他承受的折磨有多剧烈。

一缕银白色的烟雾从他体内飘出，魔女轻轻张口，如同嗜好水烟的瘾君子般，贪婪地将那一缕灵魂吸入肺中。

亚诺双膝微软，半跪在地。尽管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已让他难以站立。

但是，当魔女闭目，花了数秒享受着那份灵魂带给她的惬意后，脸上的愉悦迅速转为了愤怒。

“为什么？”

她猛然睁开眼，怒视着亚诺，“你的灵魂里为什么没有你刚刚说的那些东西？”

听到这句话，半跪在地的亚诺，此刻，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弧度。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魔女小姐。”

“我说你的灵魂！”魔女一把掐住亚诺的下颚，强行抬高他的脑袋，“你刚刚提到的另一个世界，那些东西的知识在哪里？？”

“为什么我从你的灵魂里只能看到一个乏味、无聊、自闭的贵族子弟的人生！？？”

不怪乎魔女恼怒，听着亚诺之前透露的话，她原本充满了即将迎接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未知知识的欣喜。

而今这欣喜落空，就像充满兴奋的打开一个甜品盒，结果发现里面是空的一样，恍惚间有种被戏耍了的愤怒。

“这……”亚诺咽喉被卡住，说话有点断断续续，“可能是因为……我脑海里的东西会阻止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泄露吧。”

“你脑海里的东西？？”

魔女猩红双眸运转魔力，目光穿透亚诺的脑髓，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你到底在胡扯些什么？要是我发现你在耍我……”她咬牙切齿，“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别激动……魔女小姐……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亚诺摊开手，下一瞬间，一袋化肥突然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之前系统奖励的“催长肥料”。由于已经验证过它的效果，亚诺一直将其放在任务栏中未取出——毕竟没有空间背包这种便利道具，带出来反而麻烦。

但现在，这一袋肥料的突然现身，令魔女瞪大了眼睛。

没有魔力波动，没有空间反应，这么大的东西，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啵”一声在她面前弹出来。

“这又是什么？？你怎么做到的？？？”

“是我脑海里的东西给我的。”亚诺缓缓说道，“不过……它的存在确实很特殊，就像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这些知识，恐怕就算您把我的灵魂榨成灰，也提炼不出相关的内容……”

魔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亚诺波澜不惊的双眸，“行吧，你要怎么样才能告诉我真相？——不过事先声明，放几个人我可以考虑，但别指望用这个交换让我轻易放过整个奥尔斯兰家族。”

听到这句话，哪怕仍狼狈地跪在地上，亚诺那张始终如面瘫般的脸上，竟在此刻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压抑到极致后，再难抑制的兴奋与疯狂。

他不是随便抽牌，那一半灵魂只是他在赌——赌系统的位格与另一个世界的本质，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被魔女从灵魂中提取出来。

而这同样也是一个甜蜜的饵，一个用来勾引魔女，使其堕入欲望深渊的饵。

“不，不用交换。”亚诺直视魔女的眼睛。

“我们来重新定个赌约，魔女小姐，就用你最爱玩的游戏。只不过这一次……”

“我要赌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