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动乱

亚诺设想过很多可能,但唯独没猜到,这位“听者”大人竟是一具没有脸的尸体。

“噢,我懂了,所以你们教派是那种会祭拜尸骸的类型。”

“不是……这……她应该是活的!”

薇尔娜被那诡异的画面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但话音还未落,两人的精神视野骤然如破布一般被撕裂。

像有一根钢针穿过大脑,仿若玻璃摩擦的尖锐嘶鸣刺破耳膜。

亚诺即刻捂住耳朵,察觉到温热的液体润湿了掌心。

“有人强行截断了我的沟通!!”薇尔娜也捂住耳朵低下头,脸色痛苦。

“轰——!!”

就在这时,窗外天空猛然升起一道刺目的火光。

爆炸声远远传来,夹杂着浓烟与火焰冲天而起。

那正是城中教堂的方向——奥尔斯兰子爵与圣女瑟拉妮前往的地方。

那里又发生了什么?

望着远方燃烧的夜空,亚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

按理说,以圣女之威加上子爵亲卫的武力,即便是在城内遭遇暗教袭击,也不该如此迅速失控。

暗教上层是个死人,是如今城中又出现意外……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酵。

楼下传来嘈杂的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头望去,只见庭院门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群躁动的平民,神色惊恐。

“老爷,求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去避难吧!”

“有暗教在街上作乱杀人,我们不敢回家,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守卫们面色为难,奥尔斯兰子爵不在府上,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开门放人。

这一幕,亚诺一眼便察觉出不对劲。他拿起桌边的手杖,披上大衣便往房间外去。

“你该不会要这个时候出门?”

薇尔娜表示不解,“情况不明,现在还是待在府邸里比较安全吧?”

“只是去楼下看看。”亚诺淡淡回应,“而且就算我不出去,你肯定也想回去教派找你那‘听者大人’吧?”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薇尔娜顿时有些心虚地卷了卷深黑色的发梢。

没错,她现在比谁都更想弄清楚教派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跟上吧。”亚诺招了招手。

话音未落,一直趴在桌上打盹的银渐层小猫忽然睁开眼睛,猛地跃起。

圆滚滚的身躯借力于墙壁,轻盈如风般掠过衣帽架,最后优雅地落在亚诺肩头,宛如一位从容赴宴的贵族。

“你也要去?”

亚诺略显意外,这只猫的动作竟与它胖乎乎的外表完全不符,灵活得令人咋舌。

“喵——”

银渐层轻轻叫了一声,不是对亚诺,而是朝着墙角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狼。

下一秒,霜狼仿佛收到命令一般,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亚诺有种自己成了坐骑的错觉。

“这猫好奇怪啊?”薇尔娜也露出困惑之色,“我不懂魔宠,但这只霜狼怎么看都不应该被一只没有丝毫魔力的小猫呼来喝去才对。”

“我也不懂,可能它们之间也有什么主仆条例吧。”

肩上多趴只银渐层对亚诺现在的体质来说也没什么大问题,而且这猫看着肥肥的,但其实并没有预想中的重。

两人迅速下楼,庭院外的市民越来越多,几乎将铁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家族议会厅内的争论声也愈发激烈。

“绝对不行!”一名年长的家族成员拍案而起,“塔朗尼带着亲卫队还在城里,非常时期,府邸本就兵力不足,再多这些难民根本无法管理!”

塔朗尼正是奥尔斯兰子爵的名字,显然,他此时仍没有回归府上。

“暗教作乱时拒收难民,这是有辱奥尔斯兰家族名誉的行为!”另一人反驳,“城里有教廷的圣女在,暗教掀不起风浪。接收难民不仅能稳定民心,还能赢得声望!”

两方倒是都从利益上权衡,只是有人觉得拒收难民有损名望,有人觉得情况不对不能冒险。

子爵尚未归来,按规矩应由第一夫人主持大局,也就是维蕾塔的母亲——拉瑞尔夫人。

此刻,她正坐在首席之上,被一群家族成员围住竞相进言。

亚诺没有进屋,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参与这场会议。

虽同为子爵后裔,但他与维蕾塔不同,据说他的母亲是子爵的前任夫人。

但亚诺一直不明白,既然是“前任夫人”的孩子,他的年龄为什么却偏是最小的。

可亚诺记忆里关于这位“母亲”的信息极为模糊,家族里其他成员也从来没有提到过她,不论是赞扬还是羞辱都没有,府邸里更是连画像都没有一张,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而当他问及此事时,子爵的回答总是含糊其辞。

他最终只能把这份疑问埋在心底。

不论如何,谈正事的家族议会他反正是没资格进去的。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站在窗边沉默观望的维蕾塔,后者则并非参与不了家族议会,或许只是想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不想听家人们争吵的动静。

这位天才少女的傲慢亚诺自穿越过来没见到几次,倒是每次都恰好碰上对方脆弱忧心的时刻。

“在担心父亲?”

亚诺走上前,拍下趴在肩头的小猫,将大衣脱下,披在对方单薄的身子上。

小猫落到地上,气愤的嘟嘟囔囔走开,维蕾塔则愕然回过头,“亚诺?”

她抓住大衣衣领,“不用给我披衣服,你的身体更虚……咦?”

没有大衣遮掩,她愕然发现亚诺的胸膛好像出乎意料的壮实,竟将内里的白色衬衫都撑得绷紧。

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摸了一下亚诺的胸膛,结实的触感让她都以为是错觉。

但很快,维蕾塔便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抽回手,脸上蓦地浮现一丝绯红,“额,不,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披着就好。”

亚诺则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维蕾塔很漂亮,但他对亲戚是不会产生任何兴趣的。

上午腐根长到二阶段,成就系统又给了体质点奖励,他的身体不单是健康,甚至已然堪比一般的初学者剑士那般壮实。

不过他搞不懂,系统为什么发的属性点多是体质,难道搞农场最重要的是皮糙肉厚?

“谢谢……父亲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真有点担心他了。”维蕾塔搂紧了大衣,衣领上淡淡的檀木味令她不自觉多嗅了嗅。

明明她才是姐姐,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心神不宁时看到亚诺,她内心的不安就会有所平缓。

“姑且相信教廷的人吧。”亚诺回道。

用到“姑且”,他其实已经对教廷没什么信心了,但凡那些圣堂骑士还顶用,也不至于让城里秩序崩溃,冒出这么多的难民。

当然,这话他自不可能对维蕾塔说。

说话间,他悄然操控腐根从盆栽中探出,顺着墙壁钻入庭院下的泥土之中。

听者传来的话语透着古怪,整件事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亚诺不是会坐以待毙的风格,如果存在连圣女都难以应对的麻烦,他们这府邸终究也不会安全到哪去。

前往城内一探究竟势在必行。

可惜腐根作为分身虽然感知敏锐,但活动范围有限,只能探测根须周围一米内的环境。相当于一个视力极差的近视眼,能延伸视觉,却不适合长途奔袭。

所以,他必须亲自前往充当腐根的“导航”。

不然让这家伙在地下乱窜,怕是连回来都不知道怎么走。

话虽如此,眼下最棘手的问题,还是堵在门口的这群“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