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天,自己,约翰,还有瓦西里没有伸出手的话,世界会怎么样先不说,至少三个人应该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南宫昭衡时常会这么想。
但是,不伸出手,又能怎么样呢,或许还是要在云宫的爆炸中化作宇宙的尘埃,运气好的话会被蓝星的引力捕捉,坠入大气层化作流星;运气不好的话,要变成干尸,永远的在真空中漂流。
不过,十五年的时光足以改变世界,自然也能改变一个人,足够将当年内心激昂敏感的青年变作现在可以说是无感的中年人。
此时此刻出现在郭熵崖和刘未弦之间的状态,南宫昭衡15年前就在他自己,约翰和瓦西里身上看见过,但是现在的南宫昭衡能够冷静的下达命令:
“不要妄下结论,就像他说的,这更像是状态共享,而不是真正的感染,继续保持严密观察,进行严格的记录,然后将所有的数据进行更加严格的分析,我们拿出的结果容不得半点马虎….各位,不要忘记自己的神圣使命。”
听到南宫昭衡的话,一众下属纷纷点头,然后便更加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南宫昭衡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表情,他坐在那,如同一尊雕像一般的看着屏幕上显示出的郭熵崖和刘未弦两个人的状态。
刘未弦无疑是在发懵,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通过了第一场考试,而且还在一个奇怪的场景中发现了自己小时候的救命恩人居然是眼前这个男孩的母亲。。。
郭熵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压根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那么一试,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把刘未弦给带了过来,而且自己的母亲居然救过她?!
【而且刚才那种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感觉到对方想要说什么,在想什么….】,两个人同时想到。
在没有松开手的时候,那种感觉尤其强烈,两人都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心思。
不是听到对方的心声看到对方所想那么简单,更像是深层的什么东西,但是两个人现在都无法解释。
只能说,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脑中的某种进程,在这种进程产生结果之前,他们便已经看到了结果,而都想着要在对方的结果成型之前说出来---这才是让他们能够真正说话完全同步的真实原因。
在松开手后,两人觉得那种感觉削弱了很多,但是哪怕是削弱了很多,郭熵崖和刘未弦似乎依然能够模糊的察觉到对方内在的某些。。。【进程】。
不仅仅如此,还有关于郭熵崖母亲的记忆。
这两点加起来,让两人心悸的看着对方,心中充满了一种惊恐。
而打破这种惊恐沉寂的,是白弥鞘的声音。
烛龙使看着两人,平静的说:
“祝贺你通过第一轮考试,考生刘未弦。”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忽然就将两人心中那种奇妙的【心相连】的状态给斩断了,这让两人都觉得一阵莫名的怅然。
同样感到些许怅然的,还有在现实世界中对他们进行观测的研究人员们。
“该死的,链接彻底中断,”一名研究人员扯下脖颈上的连接线,用力的揉了揉脸,“没有能形成长时间稳定的意识链接。”
“确认没有真正的感染现象形成,”另一名研究人员将说着,喝干了面前杯子里的水,重重的叹了口气,“现象已经消退,不是真正的感染现象,见鬼的,我还以为有所突破了呢…….”
“往积极的方面看的话,这代表着大洋和尤拉西亚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不是么?”
“问题的关键点不在那吧,他们成不成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而且你怎么知道对方没有突破,这次的袭击不是就已经使用了新型的病毒模型了么?”
看着坐在下面的研究员们似乎有了快要吵起来的迹象,南宫昭衡稍微咳嗽了一下,站起身来,冲着所有人说:
“好了,又一次实验失败罢了,这有什么的,理论研究和实验研究的区别究竟在哪里,这你们还不知道么,打起精神来,这次烛龙使的选拔考试可是第一阶段刚开始,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被南宫昭衡这么一说,研究员们便也都不再抱怨或者争吵,重新开始专注于各自己的工作台。
南宫昭衡重新坐了回去,只不过,他内心存在的,和其他人一样,甚至要更多的烦躁与失望,也一样没有消散。
【十五年了,除了我和约翰还有瓦西里外,便再没有成功感染的案例了,当年的实验环境已然无法复刻。。。不知道,究竟是缺了什么】。
想到这,南宫昭衡的思绪不禁又飘回了15年前,飘回了战争结束前不久的日子,飘回了那个命运的夜晚,飘回了那三个青年作死的试图打开那诡异的实验室的时候….
一起在云宫站内,在危险的宇宙中漂浮的轨道站中生活工作了四年,云宫站内的人们早已建立了一种似乎能超越很多东西的深厚友谊。
南宫昭衡,约翰和瓦西里是好朋友,而他们也和量子实验室的三位博士---艾达-芳汀,苍崎律,还有王硕关系都很好。
眼看着实验室发出红色警报,实验室内部仿佛烟雾缭绕,像是发生了爆炸之类的严重实验事故,三个青年自然是心急如焚。
不过虽然心急如焚,却没有进一步低效的混乱。
因为三人本来就是为了深空宇宙航行的【迅音】计划,而来到云宫站进行训练的青年精英,各方面的素质本来就是顶尖的。
而他们又都接受了最新锐的脑接口和神经芯片技术改造,可以直接用大脑控制很多的机器设备,也能和其他接受了同样技术改造的同伴进行脑直连,以更加高效直接的方式传递消息。
所以三人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立刻就准备开始行动。
约翰迅速的拉出一条线来,一头连在自己的脖颈接口上,一头连在瓦西里的脖子上,连上之后,两人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瓦西里摇了摇头,说:
“没想到这种数据线直连居然都收到了干扰,我本来还计划让约翰拖着线离开一段距离,试着脱离干扰范围,然后呼叫主控中心。”
“我还是得尝试拉开距离进行汇报,”约翰看了一眼紧闭的实验室,“你们两个,再尝试最后一次能不能开门,不行的话,也撤离吧,打不开门留在这里就危险而且没有意义了。”
南宫昭衡点了点头,好朋友三人组刚想开始行动,就听到实验室内传来一种奇怪的响声。
“什么声音?!“距离实验室最近的瓦西里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弄的微微一哆嗦。
南宫昭衡仔细的听了两秒钟,神色凝重的说:
“听着像是宇宙站防止泄露的紧急隔离墙启动的声音……这一般是…..黄天在上…!”
三个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快速撤离,实验室的门忽然一下子打开了,伴随着气流呼啸的声音和其他刺耳的噪音,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还没来得及启动磁力靴的三人瞬间吸了进去。
实验室的大门在三人被吸入的瞬间,又再度关闭。
南宫昭衡看着虚拟世界中的郭熵崖,眼中旋转着云团,闪烁着雷光,一如十五年前他和两个好友被吸入实验室后所看到的一样。
只不过,刘未弦的眼中,却看不到一样的景色。
刘未弦看着郭熵崖。
虽然之前心中那股两人在某个地方紧紧相连的感觉消失了,这让刘未弦觉得一阵失落,仿佛为了转移注意力一般,她看向了刚才开口的白弥鞘,问:
“谢谢,你说我通过了第一轮考试【希声】,对么?”
白弥鞘点了点头,说:
“是的,你是本场考试通过的第二名考生,恭喜你。”
“但是我什么都没做啊…..”刘未弦眨了眨眼。
“确实,你什么都没做,但是第一场考试中有规定说一名已经通过考试的考生不能带着你一起通过么?”白弥鞘面无表情的反问到。
“呃,没有。”
“那不就完了,他带你通过了考试,”白弥鞘指着郭熵崖说,“所以你通过了,就这么简单,当然,如果你觉得你想回去再来一遍,我也不会拦着你,因为同样没有规则说这么干不行。”
听着白弥鞘这似乎阴阳气息满满的话语,脾气火爆的刘未弦顿时甩掉了刚才的迷茫和失落,指着白弥鞘的鼻子骂了起来:
“哪本条条框框写起恁个搞要不得唛?紧到念经样念规矩!规矩多得跟朝天门的梯坎样——爬不完的坎坎,绕不完的弯弯!搞半天你们勒个考试到底要爪子嘛?!”
“她在骂你。”郭熵崖提醒白弥鞘。
“我知道!”白弥鞘怒视郭熵崖。
郭熵崖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后退了两步,表示他不参合。
“【希声】,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第一场考试究竟要考什么一直很明确,那就是选出那些能意识到【边界并不存在】,并且进行突破的人,你自己想不明白不能怪我们。”白弥鞘看着刘未弦,针锋相对的说。
“哦,那你这么重要的考试,还允许他带着我通过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自然有理由,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你可以回去自己尝试突破一次,门就在那,请。”白弥鞘指了指旁边一扇发光的门。
看着那扇发光的门,刘未弦狠狠的呸了一口,然后就向着那扇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