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护者的选择

玄渊阁医疗室,凌晨三点十八分。

慕欣妍坐在病床边,指尖轻轻摩挲着乌木匣子的边缘。萧云霁仍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如纸,唯有胸口那个日月交织的守护者印记在医疗符咒的照耀下泛着微光。安和夏每隔一小时就会来更换一次解毒符,但三种混合毒素中的最后一种——守护者秘制的“锁魂散“——依然在缓慢侵蚀他的生命力。

“小姐,您该休息了。“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药茶。

慕欣妍摇摇头,接过茶杯放在一旁:“查清楚匣子的来历了吗?“

夏犹豫了一下:“匣子本身只是普通乌木,但内侧刻有微型阵法,可以屏蔽幽冥镜碎片的能量波动。奇怪的是...“他压低声音,“阵法风格是慕家独有的'隐星诀',至少有二十年历史。“

慕欣妍的手指一顿。二十年前,父亲还健在的时候...

“萧云霁怎么会...“她的自言自语被医疗设备的突然报警打断。

心电图上的波纹剧烈起伏,萧云霁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嘴角渗出暗红色的血沫。

“安!紧急情况!“慕欣妍大喊,同时双手按住萧云霁的肩膀防止他伤到自己。

安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床边,手中已经准备好了应急符咒。他将一张金色符纸贴在萧云霁额头上,念出一串急促的咒语。符纸燃烧起来,散发出奇异的草药香气。

“毒素攻心了。“安的声音紧绷,“最后一种毒素不是普通的锁魂散,而是改良版,专门针对...“

“守护者血脉。“慕欣妍接话,目光落在萧云霁胸口的印记上。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让我来。“

不等安回应,她已经将手掌覆在那个日月交织的印记上,闭上眼睛,尝试调动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随着她集中精神,一股暖流逐渐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流向掌心。

“小姐!“安惊呼。

慕欣妍睁开眼,看到自己的手掌正散发着柔和的紫色光芒,而萧云霁胸口的印记则亮起金色光芒。两股光芒交汇处,一丝丝黑气被逼出,那是毒素正在被排出体外的迹象。

“这不可能...“安的声音充满震惊,“只有血脉相连的守护者才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医疗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夏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张局长带人包围了玄渊阁!说有紧急搜查令!“

慕欣妍的手依然贴在萧云霁胸口,无法中断解毒过程:“拖延他们!至少需要五分钟!“

夏点头离去。安则守在门口,随时准备启动应急结界。

慕欣妍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嘈杂声和脚步声。张局长的怒吼隐约可辨:“...窝藏要犯...妨碍司法...全面搜查...“

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维持这种能量输出极为消耗体力,但她不能停下。萧云霁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些,但毒素还未完全清除。

“再坚持一下...“她低声说,不知道是在鼓励萧云霁还是自己。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夏的怒喝。安回头看了一眼:“小姐,他们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慕欣妍咬牙加大了能量输出。紫色光芒大盛,萧云霁的身体猛地弓起,喷出一口黑血,然后重重落回床上。与此同时,医疗室的门被一脚踢开,张局长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闯了进来。

“慕欣妍!你这是在...“张局长的怒吼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慕欣妍散发着紫光的手和萧云霁发光的胸口印记,“日月共鸣...这不可能...“

慕欣妍缓缓收回手,转身挡在病床前:“张局长,擅闯民宅,破坏私人财产,我可以当场击毙你。“

张局长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阴沉:“萧云霁是连环命案的首要嫌疑人,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包庇罪。“他举起一叠文件,“这是古今斋地下室的照片,七具干尸,与博物馆命案手法完全一致!“

慕欣妍扫了一眼照片,胃部一阵翻腾。照片上的惨状确实与噬魂术造成的死亡特征吻合。但她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具尸体周围的地面上都画着奇怪的符号,与玄渊阁最下层门上的封印符文极为相似。

“证据可以伪造。“她冷冷地说,“我需要亲自勘察现场。“

张局长冷笑:“晚了。古今斋一小时前发生爆炸,所有证据都化为了灰烬。“他掏出手铐,“现在,请让开。否则连你一起逮捕。“

慕欣妍的手指已经捏住了三枚银针。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让他...带走我...“

萧云霁竟然醒了,虽然脸色依然惨白,但眼睛已经睁开,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医疗室里闪闪发亮。

“你疯了?“慕欣妍低声说,“他们会要了你的命!“

萧云霁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手指在她手背上快速划了几个符号——守护者密语,意为“相信我,将计就计“。

张局长已经不耐烦地走上前来:“够了!带走!“

两名特警粗暴地将萧云霁拖下床,铐上手铐。萧云霁全程没有反抗,只是在经过慕欣妍身边时,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说了三个字:“月见草...“

慕欣妍瞳孔微缩。月见草是玄渊阁最下层门禁的钥匙,只有她和安、夏知道这个代号。

随着张局长一行人离去,玄渊阁恢复了寂静。夏捂着流血的手臂走进来:“小姐,对不起,我没能...“

“不怪你。“慕欣妍转向安,“准备开启最下层。萧云霁想告诉我们什么。“

安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小姐,您确定吗?一旦开启...“

“我体内已经觉醒的力量就是钥匙。“慕欣妍打断他,“父亲留下的纸条说过,'门有两面钥匙'。萧云霁是守护者,而我是...“

她没说完,但安和夏似乎都明白了。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深深鞠躬:“遵命。“

一小时后,玄渊阁最下层。

慕欣妍站在一扇看似普通的木门前,门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泛黄的符咒。安和夏站在她身后,手中各持一件古老法器。

“准备好了吗?“安问道,声音异常沉重。

慕欣妍点头,将手掌贴在门中央。她闭上眼睛,调动体内那股力量。紫色光芒再次从她掌心涌现,顺着门上的纹路蔓延开来。符咒一张接一张地脱落,门缝中透出诡异的蓝光。

当最后一张符咒飘落时,门无声地开了。

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大得多,呈圆形,直径约十米。墙壁上刻满了与幽冥镜碎片上相似的符文,中央是一个石台,台上悬浮着一面残缺的镜子——第三块幽冥镜碎片!

但最令慕欣妍震惊的是石台旁的两个人影——那是她的父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他们的灵体投影。两人看起来比她记忆中苍老许多,但目光依然清明。

“欣妍...“母亲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终于来了...“

慕欣妍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二十年的思念如洪水般涌来,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的身影向前一步:“时间有限,听我说。幽冥之门将在月全食之夜——也就是明晚——再次开启。二十年前,我们只能暂时封印它,代价是我们的肉身被困在门的两侧。“

“但...为什么?“慕欣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因为你。“母亲温柔地说,“你出生时,体内就带着克制幽冥之门的钥匙。那是慕家与守护者一族千年契约的结果。暗渊想利用你的力量完全打开门,释放被封印在另一侧的古老邪物。“

父亲接过话:“周世昌是暗渊现任首领,他伪装成古董商,实际上已经活了两百多岁。张局长是他的傀儡,负责清除障碍——比如萧云霁。“

“萧云霁?他到底是...“

“最后的守护者,也是你的...“父亲的话突然中断,投影开始闪烁,“有人在干扰通讯...记住,欣妍,门有两面钥匙,只有你和萧云霁合力才能...“

投影突然消失了。室内的蓝光急剧增强,幽冥镜碎片开始剧烈震动。慕欣妍感到体内的力量与之产生共鸣,一阵剧痛从丹田炸开,她跪倒在地。

“小姐!“安和夏连忙扶起她,迅速退出房间。门自动关闭,新的符咒从墙壁中浮现,重新封印了入口。

回到书房,慕欣妍仍处于震惊之中。太多信息同时涌入:父母的灵体、自己的身世、萧云霁的身份...

“安,夏,“她声音嘶哑,“你们一直知道这些,是不是?“

安低下头:“只知道部分。老爷夫人失踪前曾交代,当您体内力量觉醒时,引导您找到真相。但我们不知道最下层具体有什么。“

夏补充道:“萧云霁留下的'月见草'提示,应该是指这个。“他取出一本古老笔记,“在最下层门开后,书房的暗格自动打开了。“

慕欣妍接过笔记,认出是父亲的笔迹。里面详细记录了二十年前的事件:周世昌如何试图利用慕家血脉开启幽冥之门;父母如何牺牲自己暂时封印;以及最关键的信息——月全食之夜,当月亮完全被遮蔽时,幽冥之门会处于最脆弱状态,也是永久封印它的唯一机会。

笔记最后一页是一张草图,画着两个人在某种阵法中联手施法的场景。其中一人手持幽冥镜,另一人胸口发着光——正是守护者印记与慕家力量的结合。

“需要萧云霁...“慕欣妍喃喃自语,“但他现在在张局长手里。“

她突然站起身:“准备所有装备。我要劫狱。“

安和夏同时变色:“小姐,太危险了!特殊案件调查局的拘留所固若金汤,而且...“

“不是真的劫狱。“慕欣妍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萧云霁既然自愿被带走,一定有脱身计划。我们只需要制造足够的混乱,给他创造机会。“

她快速写下几行字,装入信封:“如果我明天日落前没有回来,打开这封信。现在,召集魑魅魍魉,我有任务分配。“

次日清晨,特殊案件调查局拘留所。

萧云霁靠在小单间的墙上,闭目养神。虽然毒素已经清除大半,但身体依然虚弱。突然,他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墙角的阴影正在不正常地蠕动。

“来得比我预计的早。“他低声说。

阴影中传来慕欣妍的声音,轻如蚊鸣:“张局长今早去了周氏庄园。拘留所西南角的监控每三分钟会有七秒盲区。“

“月全食是今晚11点36分。“萧云霁的嘴唇几乎不动,“周世昌已经集齐了两块碎片,第三块在玄渊阁最下层。“

“我知道。父母告诉我了。“

萧云霁的眼睛微微睁大:“你见到他们了?那他们一定说了关于我们...“

“说你是最后的守护者。“慕欣妍打断他,“没说别的。“

阴影沉默了片刻,然后萧云霁感到手心多了一个微型符咒:“贴在身上,正午12点整激活。它会制造十分钟的假死状态。安会安排人'收尸'。“

“慕欣妍。“萧云霁突然叫住她,“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力量能与你的共鸣吗?“

阴影没有回应,已经悄然离去。萧云霁苦笑一下,握紧了手中的符咒。

正午十二点零三分,特殊案件调查局拘留所突然警铃大作。囚犯萧云霁在审讯过程中突然毒发身亡,初步判断是之前的毒素未清除干净。根据程序,尸体被送往市立殡仪馆等待尸检。

下午两点十七分,“尸体“在运送途中神秘失踪。

傍晚六点五十五分,玄渊阁顶层。

慕欣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夕阳渐渐西沉。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比我预计的晚了二十分钟。“

萧云霁走到她身边,已经换上了安准备的黑衣:“去确认了一些事情。张局长确实去了周氏庄园,但庄园地下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与幽冥镜频率一致。“

慕欣妍转身,递给他一个锦囊:“父亲的笔记摘要和行动计划。周世昌需要两块碎片和我体内的钥匙才能完全开启门,但他不知道第三块碎片就在玄渊阁最下层。“

萧云霁接过锦囊,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微弱的火花闪过。慕欣妍迅速收回手,但萧云霁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反应。

“你还没问我,为什么我们的力量能共鸣。“他轻声说。

慕欣妍避开他的目光:“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月全食前我们必须...“

“这很重要。“萧云霁坚持道,“因为守护者一族与慕家的契约。每一代慕家都会有一个孩子出生时带着特殊印记,与守护者血脉共鸣。二十年前本该是你父亲和我姑姑...“

“我说了现在不是时候!“慕欣妍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闪过一丝紫光,“父母被困二十年,幽冥之门即将开启,而你只想讨论什么古老的契约?“

萧云霁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点头:“你说得对。行动计划是什么?“

慕欣妍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兵分两路。你带假的第三块碎片去周氏庄园,假装合作,拖延时间。我潜入庄园地下,救出父母并破坏仪式。“

“太危险了。“萧云霁皱眉,“周世昌不是普通术士,他...“

“所以这是调虎离山。“慕欣妍打断他,“安会伪装成我出现在庄园东侧,吸引注意力。夏和魑魅魍魉负责外围接应。“

萧云霁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至少带上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守护者护符,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慕欣妍犹豫了一下,接过玉坠戴在脖子上。玉坠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体内的力量似乎更加稳定了。

“一小时后出发。“她转身走向装备室,留下萧云霁一人站在渐暗的暮色中。

萧云霁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自语:“还有一件事父亲没告诉你...契约的双方,注定会...“

他的话消散在空气中,无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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