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第一颗星星熄灭

傍晚六点,楼上开始飘来糖醋排骨的香味。我蹲在地下室数蜡烛,总共47根,其中12根是从楼道应急箱里拆的。防水布铺在渗水的墙角,把大米和药品垫高十厘米,午餐肉罐头码成金字塔形,最顶层压着从家里带来的菜刀——刀柄缠着母亲织毛衣的红毛线。

通风口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屏住呼吸,斧头已经握在手里。“小羽?“是三楼的陈奶奶,她的拐杖敲着地面,“你爸打电话说你没接,是不是病了?“铁锈味在舌尖蔓延,上一世陈奶奶是第一个被咬伤的,她倒在楼梯间时,手里还攥着给我带的桂花糖。

“没事奶奶,“我贴着门板小声说,“就是最近加班累的,过两天就好。“脚步声远去后,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家里的防盗门已经反锁,阳台的逃生绳用旧窗帘搓成,打了三个加固结。这具24岁的身体比记忆中强壮,是上一世每天搬货练出来的肌肉。

手机屏幕亮起,社区群里有人发视频:市中心广场有人发疯咬人。视频里穿西装的男人撕咬警察的脖子,弹幕刷着“狂犬病、恐怖袭击“。我关掉流量,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最后看了眼时间:21:17,距离第一波感染者出现还有43分钟。

开始组装陷阱。用铁丝在地下室门口缠出网格,中间绑着从厨房拆的铝制漏勺,一旦有人触碰就会发出声响。最后检查通风口的木板,确保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烛光。当第二十九次数完罐头时,远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手表显示22:00,准确得可怕。我吹灭蜡烛,在黑暗中摸到墙角的矿泉水,小口抿着,舌尖还残留着白天啃的压缩饼干碎屑。楼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有人砸门,有人哭喊,李阿姨的尖叫混着犬吠,像被撕碎的磁带。

“救命啊!我儿子被咬了!“是二楼张哥的声音,他砸着我家的防盗门,小羽!开门!求你了!“金属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上一世我开了门,张哥带着咬烂的胳膊冲进来,三分钟后他的瞳孔就变成了灰白色。

砸门声持续了17分钟,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我摸黑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通风口的缝隙:走廊的声控灯亮着,张哥趴在地上,背部在抽搐,他儿子跪在旁边,手里握着带血的水果刀——刀刃上反射的光,照见孩子后颈的齿痕。

后颈的凉意让我打了个寒颤。把手机塞进防水袋,用胶带缠在腰间,这是最后能与外界联系的设备。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却没有越来越近,反而渐渐消失,像被黑暗吞噬的萤火虫。当第一缕月光照进通风口时,我听见了啃食的声音,湿哒哒的,伴随着骨头断裂的脆响。

蜷缩在物资堆成的堡垒里,闻着自己身上的汗味和铁锈味。地下室比楼上低五度,后背贴着的水泥墙渗着凉意,却比上一世的钢筋废墟温暖百倍。手指划过口袋里的笔记本,第5页画着简易的滤水装置:用毛巾、活性炭和可乐瓶做的,明天得去楼上厨房拆净水器滤芯。

不知过了多久,通风口传来抓挠声,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像在神经上跳舞。我握紧斧头,数着抓挠的频率:每秒三次,持续27秒,停顿15秒,再重复——是低阶感染者,上一世我们叫它们一爬行者,因为脊椎被咬断后只能用四肢爬行。

抓挠声在凌晨三点停止,可能是被其他动静吸引。我摸出藏在罐头下面的面包,啃了四分之一,喝了两口水,严格按照每天1200ml的量控制。手表的荧光指针显示3:45,距离日出还有2小时15分钟,这是最危险的时段,因为感染者对光线变化敏感。

把菜刀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斧头横在胸前,背靠着最结实的水泥柱。上一世此时,我正躲在便利店的冷库,听着外面感染者撞击铁门的声音,那时我已经48小时没合眼。这一次,眼皮很重,但强迫自己每隔20分钟睁眼一次,盯着通风口的月光移动轨迹。

当第一丝晨光渗进缝隙时,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可能是加油站或变电所。我数着心跳,等待黎明真正到来——这是第一个安全的白天,也是真正噩梦的开始。笔记本第7页写着:“6月16日,囤积雨水,加固通风口,寻找同伴“,但我知道,在这个末日,同伴可能比感染者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