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薇有些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自己在玄尘山生活了这么久,觉得山是好看了点,周围也很好玩,但没有爹爹说的这么玄乎呀!有些狡點地看了爹爹一眼。
若尘道长看见自己女儿的模样,大概也猜得出自家女儿在想些什么。她对于此也是半信半疑,不过终究心诚向道,参悟天地与已身,修行早已成了习惯。而玄尘山是为修道福地这倒作不得假。
来到中山之上的主殿,法坛等诸事物皆已准备妥当。道幡旗帜等迎风飘扬,高大的香炉紫烟袅袅升起。待得玄清道长引秦太守等众人到场后,钟鼓等已是齐鸣。玄清道长将贵客们交由亲传弟子清虚与玄霜接待,他则去准备主持法事等诸事宜。
秦太守领着众人净手、去尘,再为天地、诸神仙敬香。到得此时,玄清道长开始启坛,先是领玄尘观众弟子虔诚诵读道经,道声空冥,似天地自语;经义引人明悟,欲寻道而去;神思升华间,若见仙衣缥缈而不可捉摸。
道经诵读后,玄清道长手持法器真言铃与妙法剑开始施法,并口念咒语,一番游龙凤舞。随后,放下妙法剑,改手持符笔,笔沾朱砂,黄纸上画符,一连画下三张,均一气呵成,明显过劳!
稍缓缓,接着便是为众居士扬洒净水,皆是一早取自山中清灵泉。此时已至法事鼎盛,再次燃香后,开炉上表升疏,将众祈愿书上达天听,请求消灾庇佑。看着熊熊大火,众生神情显得颇为狂热。
圣微对于玄清道长一手画符颇为赞叹。她闲时也曾仿画过,画虎画皮难画骨,方知画成真符殊为困难。由此可见玄清道长修为颇高!
圣济和裘武仁却对玄清道长那一番游龙凤舞,颇为震惊!这不由让圣济想起了叁渡大师那一手凌空夹叶,禅机、道韵与武功圆融一体。
圣济想了想,如果要交手砌磋的话,估计十招之内自己便会败北!对这些高人,心中格外颇为敬佩。再联想到圣家武道一途日渐衰微。恐怕再过不久便会消逝殆尽了吧!
而文道一途,圣家除了自己外,其余子弟惟有徐徐图之了。只可惜微微却是女儿之身,无法继承家族血脉。
最后,众居士按需向玄尘观求符。在诸位高功一齐上阵,会场忙中有序,一张张符箓画现。
玄清道长将亲手所画三张符箓赠与太守、郡丞、郡尉三位大人。三位大人拜谢过后,令人再献上香火钱。对此玄清道长并不在意,让弟子登记好生收下。
圣微替父亲大人求了一张平安符,又替自己求了一张姻缘符。苏夫人、吴夫人等皆是为夫君求取禄神符以及为家里人求的平安符。而诸公子千金,抑是求功名符、或是求姻缘符。
众居士求得平安符、姻缘符、顺遂符等,皆心喜高兴不已。敬香再拜后,在小道士们的指引下,前去斋堂用膳。
这次小法事比之过往规模意外剧增,人山人海接近了大法事时鼎盛!唐玉和白敬婷裹挟在众人之中。轮到他们时已是正午,初春阳光此时还不显酷热难耐,反倒有些暖洋洋的感觉。
白敬婷虔诚地向道长说了自己要求的顺遂符和平安符。眼前颇为年轻的道长看了眼白敬婷,不由得愣了一下,尔后脸红耳赤地埋头认真画起符箓来。唐玉未曾察觉到道长异样,不疑有它。反倒是白敬婷心思灵敏,心中一时竟生出些许异感,脸颊也不由得微烫起来。
世俗凡人皆向往神仙,而道士等修行者在他们眼中,天然便带着一层‘仙光’、‘仙气’似的。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看向道长,还是该看向他所画的符箓了。紧张之际,她便会不由自主手里绞上手绢。
待得道长画好符箓后,双手递上。白敬婷亦双手接过。两人四目相对时,心底皆有一股酥麻之感流过。唐玉此时方察觉道长看向表妹的眼神不对劲。一股醋意之气直冲脑门,上前将表妹白敬婷护在了身后,看着年轻的道长冷声道,“这位道长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在下并非小娘子。”
年轻道长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得想明白时又羞又躁。脸色早已涨得通红,下意识只得起身诺诺道了声抱歉。这异常引来了周围众人好奇的目光。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发生什么时,唐玉拉着表妹白敬婷已经径直离开。年轻道长看着两个人离去,心情颇为羞愧又失落落。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恋恋不舍看着那道离去的倩影。
从人群中刚挤出来的唐玉白敬婷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而就在白敬婷想要跟表哥唐玉解释什么的时候,唐玉反倒先一步向白敬婷道歉,“表妹,抱歉!我不该如此失礼的,害你跟着一道遭人指指点点。”
白敬婷听了,对自家表哥也是挺无奈,心想表哥你还能意识到这些呢!不过表哥究竟是为了护着自己,为了让自己宽心,反倒先跟自己道起歉,心中颇为不忍,“表哥,我没什么的。你也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氛围已经烘托到这里,唐玉倒是想要一把豁出去,向表妹表明自己的心迹。白敬婷感觉到了暧昧渐浓,下意识便想要躲开,这让她不由想起了大师兄,飞快转移了话题,撒娇地说道,“表哥,我们快去吃饭吧!吃完午饭,你带我再在这玄尘山逛逛,好不好?”
白敬婷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把表兄当作大师兄了吗?曾经她也是常拉着大师兄撒娇,让大师兄帮自己做这些、忙那些。
她没有兄弟姐妹,偶尔羡慕别人有哥哥姐姐宠,所以有时把大师兄看作了自己兄长。大师兄也曾表露心迹,父亲也是同意了。可她还没有做好从亲情转变爱情的准备,以致一度慌乱至极。而今大师兄也已不在了,可每想起他看自己时恬静的面庞,心绪皆是一团乱麻!
看着表妹对自己撒娇,唐玉整个人都变得快活起来。他有些宠溺地点了点头。心中自是已有了些许明悟,但还是装作一如过往不谙世心。
而谁也不曾料想到,这才仅仅是刚开始。法事进行时,大家的注意都在法坛之上。唐玉发现,现在和表妹走到哪,都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在此之前,白敬婷的生活只有唱戏和表演,还有父亲和师兄弟姐妹们。离开京都后,才开始慢慢接触起这个人世间。经历了天人永隔的悲伤、贵贱有别的卑微、颠沛流离的凄凉……酸苦辣咸诸般滋味,让这个水做的、且纸一般白的佳人难以自持和释怀!
在玄尘观斋堂里,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与陌生人一同吃饭。唐玉和白敬婷同坐甲方八仙桌一条凳,另外六人有四人看向白敬婷都忘了吃饭,还有两位妇人忌妒地狠狠掐了各自当家的大腿。前后各发出一声,“哎哟……”的惨叫,愣神的几位反应过来,才边低着头吃饭边情不自禁多偷看两眼。
就连同桌的两位妇人再多看了几眼,竟也不由自主渐生艳羡倾慕之情。而周围几桌人听到动静,也都时不时把目光投过来。以前唐玉只是觉得白敬婷很美,却未曾意识到在旁人看来竟如此不凡!
匆匆吃过了午饭,唐玉带着白敬婷在玄尘山周围逛了起来。他俩还不知道的时,从斋堂开始人群里小范围传起遇到了一个‘仙女’似的姑娘,尔后不知怎么慢慢就变成了流言有仙女降临玄尘山!
过往,即使路人偶遇,最多觉得惊为天人。佳人倩影从此深埋心底里!而这里却是玄尘山,曾经出现过仙迹的道家福地。来此祈福的诸多居士,最喜闲谈的便是仙神一类传说。
白敬婷今日一身云纹白裙衣,外着藕荷色轻纱,一头珍珠白簪花与耳坠,肤白貌美那是柔眉细柳、琼鼻凝脂、樱唇桃腮、且明眸善睐,冰清玉洁之'仙气'尽显。满足了大家对于仙子的一切美好想像!
在唐玉和白敬婷俩人前往后山时,已经有人开始寻找起‘仙女’了。兴奋地怀揣期待,遇上‘仙女’后能得赐仙缘。即使再不济,能沾沾仙气也是极好的。
唐玉和白敬婷瞻仰了一番云逸和静玄两位传说‘仙人’的草庐故居,又去看了水雾蒸腾缭绕、幻化万千、犹如仙境一般的温泉地热区,然后计划沿着温泉小溪边行走,到了与另一条山中石溪汇合成一道颇宽的河流,从此处再乘船往下游玩。附近有一个湖泊,是一个不错游玩的地方。而河流往下就是一片宽阔的河谷地带了。
河谷地带是玄尘山周围一处最富盛名的地方。两岸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河岸东侧为玄尘观道田,西侧是附近百姓所有。田野上尽是种植精米、蔬菜与药草,还有少许花田,多为供给江州城,少量秋冬时方送往江宁等周边县城。
田野上偶见几处庄园,多是江州或附近县城富贵人家度假休养之地。此类庄园多植珍稀名贵花草与宝树,养的是鹿、鹤、天鹅、孔雀等珍禽异兽。园中建筑亦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华丽繁复至极,奢靡程度常人不可想像。而江南之富庶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