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重逢和新生

肖枫凝视着温迪，胸腔中的鼓动几乎要跃出喉咙。他在这里，是否意味着特瓦林那边的风波已然平息？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温迪身侧那名青年。

青年有着一头清爽的青色短发，宛如被雨水洗净的晴空。面容俊朗，线条与温迪依稀有几分神似，眉宇间却沉淀着风霜打磨的坚毅，又奇异地糅合了一丝初涉此世的茫然与温润。那双青色的眼瞳，与特瓦林恢复清明后的龙瞳一般无二。

一个念头在肖枫脑海中炸开，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温迪！”肖枫几步抢上前，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化为笑容，“你回来了！那特瓦林它……”

温迪转过身，依旧是那副吟游诗人的悠闲姿态，手中的苹果已去了一小半。“哟，肖枫，真巧。我们也是刚落脚。”他微扬下巴，示意身旁的青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嗯……你可以称呼他东风之龙，当然，他或许更习惯大家叫他特瓦林。”

“特瓦林？”肖枫的目光定格在那青发青年身上。

青年，此刻的特瓦林，对这个人类的名字似乎尚有些微的不适。他打量着肖枫，目光中带着审视，以及一丝属于龙类的、几乎融入骨血的倨傲，但更多的，是他对自己这副全新躯壳的全然陌生与细微的排斥。他下意识地耸动了一下肩膀，似乎想振开不存在的龙翼，换来的只有衣料细微的摩擦。

“人形……诸多不便。”特瓦林开口，嗓音低沉，带着奇特的金属颤音，与他此刻青年的样貌形成了鲜明对比，却隐约能捕捉到龙吟的余韵。

“哈哈，他还在习惯新的‘翅膀’。”温迪轻拍特瓦林的肩，眼角弯弯，“我们回来，主要是想彻底了结特瓦林事件的尾声。如今他体内的深渊污染已清除干净，以后可以自由活动，不必担心失控了。”

特瓦林闻此，鼻腔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鸣，算是默认。他重新审视肖枫，片刻后，忽然开口：“你身上的风，很纯粹。刚才……你是如何出现的？”他指的是肖枫那近乎瞬移般的登场。

肖枫心脏猛地一缩，正急速思索措辞。

温迪却已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面上带着狡黠：“哎呀，那是肖枫的小小奇遇。不过话说回来，地脉穿行这种技巧，虽然便捷，但其中的风险，可不容小觑哦。地脉的力量一旦躁动起来，即便是神明，也需小心翼翼。你这次安然无恙，纯属运气眷顾，下次务必更加谨慎。”

他语调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谈巷尾的趣闻，却不着痕迹地为肖枫挡开了探究，也未曾追问这能力的根源。

肖枫暗中舒出一口气，向温迪投去一瞥，其中蕴含的感激不言而喻。“我会留意的。”

“好了，既然碰巧遇上，不如一同返回蒙德城。”温迪提议，“琴团长他们，想必也急于知晓特瓦林如今的状况。”

特瓦林对返回蒙德城并无异议，只是低头检视了一下自己身上人类的衣物，眉头又微微蹙起。“我更倾向于用龙的形态飞回去。”

“那可不行哦，老朋友。”温迪的笑容不减，“你如今这个模样回去，才能更好地消除民众的疑虑与恐惧。总不能让他们一直以为，风魔龙还是那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吧？”

特瓦林似乎被这句话触动，又或者，他只是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与温迪纠缠，仅仅是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唇角。

于是，一行三人朝着蒙德城的方向移动。肖枫走在温迪和化为人形的特瓦林之间，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数日前，他们还在摘星崖上进行着殊死搏斗，此刻，那头曾令人绝望的巨龙，却以一个略显笨拙的青年形态，与自己并肩行走在柔软的草地上。

特瓦林显然对用双腿行走这件事极不适应，步伐透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他不时会因为无法准确判断脚下地面的细微起伏而险些踉跄，每当此时，总会引来温迪几声带着善意的轻笑。

肖枫默默观察。他发现特瓦林即便化为了人形，许多细微的动作与反应，依旧深深刻着巨龙的烙印。譬如，他不时会下意识地仰头望向辽阔的天空，那双青色的眼瞳深处，闪烁着对翱翔的本能渴望；当林间传来清脆的鸟鸣，他的耳朵会极轻微地翕动，仿佛在辨认某种来自远方的讯息，或是评估这鸣叫声中是否带有威胁。他对周遭环境的警惕，远超常人。

“说起来，肖枫，”温迪的声音打破了行进中的宁静，“你刚才使用的那个……姑且称之为地脉穿行术吧？感觉如何？是第一次尝试？”

肖枫颔首：“嗯，第一次。过程……有些超乎预料。”他简略描述了在地脉通道中的感受，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以及能量洪流擦身而过时的悸动，自然隐去了自己如何获得这份能力的始末。

温迪听罢，指尖轻点下巴，片刻沉吟：“地脉如同大地的血脉，奔涌着最原始的生命之力。能借用它进行空间转移，确是相当高明的技巧。但正如血管亦会淤塞、亦会破裂，地脉的流动也并非永恒平稳。你所感知到的那些元素乱流，便是地脉能量在局部失衡的显现。一旦被彻底卷入，轻则迷失于无尽的空间裂隙，重则会被狂暴的元素之力碾为齑粉。”

特瓦林在一旁也接入对话，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金属质感，却比初时平稳了些：“地脉……我沉睡之时，能感知到它们在我身下蜿蜒流淌。有时它们温暖如春，有时……却冰冷刺骨，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躁动。”他所指的，无疑是深渊力量侵蚀地脉时的感受。

“所以啊，”温迪作出总结，“这种力量，能不碰还是尽量少碰为妙。除非，你对特定区域的地脉走向与当前状态，有着绝对的把握。”

肖枫郑重应下：“我明白了。”他清楚，温迪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出自真切的关怀。这种触及世界底层规则的伟力，的确不是现阶段的他所能轻易驾驭的。

一路交谈，蒙德城那标志性的高耸风车与坚固城墙，已在视野中渐渐清晰。

踏入城门时，守卫的骑士们见到肖枫，皆恭敬行礼。当他们的视线扫过特瓦林时，则不免带上了几分好奇与探究。毕竟，一个周身气息凛然，气质又如此独特的陌生青年，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威势。

温迪只是含笑与骑士们打了个招呼，便领着肖枫和特瓦林，径直向骑士团总部的方向行去。

骑士团总部内，琴正伏在办公桌后批阅堆积如山的文件，眉心微蹙，近期的事务显然让她颇为劳神。听闻敲门声，她头也未抬，只简短应了一声：“请进。”

当她看到推门而入的是温迪，以及他身后的肖枫，和一位从未见过的青发青年时，琴明显地怔住了。她手中的羽毛笔滑落在文件上，人也随之站起：“温迪阁下？肖枫？你们……这位是？”

她的目光在青发青年身上停留了数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感，让她心生困惑。

温迪笑意盈盈地走上前：“琴团长，别来无恙。为你引荐一位老朋友。”他侧过身，将身后的特瓦林完全展露出来，“东风之龙，也就是你们常提及的风魔龙，当然，他现在更希望你们称呼他为特瓦林。”

“特瓦林？！”琴的瞳孔骤然收缩，面上血色褪去大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后挪移了半步，右手也下意识地按向了腰间的佩剑剑柄。尽管理智告知她特瓦林的问题已经由温迪和肖枫解决，但那头巨龙长久以来投下的阴影太过浓重，此刻突然以人形出现在眼前，依旧让她全身的警戒提升到了顶点。

特瓦林注视着琴的反应，眉头不悦地蹙起，似乎对这种如临大敌的姿态略感不满，但终究没有发作。他只是平静开口，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西风骑士团的代理团长，我们，在摘星崖见过。”

这独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如同最后的印证，让琴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她紧握剑柄的手指缓缓松开，面上的震惊逐渐被一种极为复杂的释然所取代。“真的是你……特瓦林阁下。你……已经恢复了？”

“托大家的福，一切安好。”温迪替他回答，顺手拉过一张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想与你商议一下，关于特瓦林的事情，该如何向蒙德的民众们解释。毕竟，之前的风波，可不算小啊。”

琴闻言，神色也恢复了平日的严肃与干练。她点了点头，目光在温迪与化为人形的特瓦林之间流转片刻，最终重新落回到温迪身上。“这确实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民众对于‘风魔龙’的恐惧尚未完全消散，如何妥善地公布真相，安抚人心，需要周详的计划。”她略作停顿，转向肖枫，“肖枫，你也一同参与讨论。你是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你的意见至关重要。”

肖枫点头应允。他明白，此事关系到蒙德未来的安宁，更关系到特瓦林能否真正被这片土地所接纳。

琴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细说，特瓦林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即将开始的讨论：“解释？为何需要解释？”他青色的眼瞳中带着一丝属于龙类的纯粹与不解，“我已不再被侵蚀，蒙德亦恢复安宁。若还有愚昧者心怀恐惧，那便让他们继续恐惧。强者，无需向弱者乞求理解。”

此言一出，琴与肖枫皆是一愣。温迪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随即化为一丝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