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谁说正道就不能有点骚操作?

地牢的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陆寒望着墨青甩上门的背影,喉间的血珠还在往下滚。

他伸手接住那滴温热,指腹抹过石墙时,摸到了几处深浅不一的划痕。

是之前被关在这里的弟子刻下的吗?

“斩魔试炼。”

他低笑一声,声音撞在石壁上碎成几片。

墨青的剑鞘擦过门框的声响还在耳边,那抹玄铁寒光是执法堂特有的冷。

陆寒想起演武场里长老们交头接耳的模样,他们袖中转动的扳指,茶盏里浮沉的茶叶,原来都是在等这一刻。

萧无尘说的“不能让你毁了自己”,莫不是早料到这些人会借试炼之名,把他推进幽冥宗的虎口?

石缝里漏进一缕天光,陆寒这才发现自己在地上跪了整夜。

膝盖处的麻意顺着腿骨往上爬,他扶着墙站起来时,袖中那枚定魂丹的药香突然浓烈起来。

是苏璃留的,用蜡纸包着,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他捏紧药纸,想起昨夜苏璃翻地牢铁窗的模样,发间银铃轻响,像极了老周头说的那个月白裙女子腕间的青玉铃。

“陆寒。”

声音从头顶传来,清冽如镜湖晨雾。

陆寒仰头,看见燕北立在天窗边,灰布衫被风掀起一角,腰间青铜灯盏泛着幽光。

守墓人的手指勾住窗沿,一翻身便落进地牢,靴底碾过符纸灰烬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跟我走。”

燕北没等他回答,转身便往地牢深处走。

陆寒注意到他的布鞋沾着新鲜的水痕,混着镜湖特有的水草腥气。

原来他是从湖底暗道进来的。

“去哪?”

陆寒跟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铁剑的剑柄。

那是他在铁匠铺时打的第一把剑,锈迹早被剑气磨尽,此刻在掌心微微发烫。

“石台。”

燕北的脚步顿了顿。

“镜湖底的上古战场遗迹。你昨夜烧的符纸,是我留在守墓屋梁上的。”

他侧过脸,左眼下方一道淡疤随着说话的动作轻颤。

“萧长老说你该学‘御我’第二层了。”

陆寒的呼吸一滞。

“御我”是萧无尘传他的剑修心法,第一层“镇意”他已练到圆满,可第二层......

萧长老曾说过,那是与剑灵“共存”的法门,稍有差池便会被残魂反噬。

湖底的水寒得刺骨。

陆寒跟着燕北潜下去时,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绿,偶尔有银鱼擦过手背。

他运转炼气期心法,胸口的铁剑突然嗡鸣,震得他虎口发麻。

剑灵在回应这片水域。

等浮出水面时,他们已站在一座半浸在水中的石台上,青苔斑驳的石砖缝里,嵌着几枚锈死的青铜箭簇。

“这里曾是剑修与魔修决战的地方。”

燕北蹲下身,指尖划过一块刻着剑纹的残碑。

“当年你的剑......不,你体内的剑灵,就埋在碑下。”

他抬头时,青铜灯盏的光映得他瞳孔发亮。

“第二层心法,不是压制,是对话。”

陆寒席地而坐,按照燕北的指引将意识沉入识海。

果然,那团盘踞在识海深处的幽蓝光团动了,像活物般绕着他的灵识打转。

以往他总用“镇意”强行压服,此刻却试着分出一缕神识,轻轻碰了碰那光团——剧痛如刀绞!

陆寒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光团里传来模糊的画面:月白裙角扫过青石板,女子将襁褓放在铁匠铺门口,腕间青玉铃叮咚作响。

接着是血,大片的血,染透了玄色道袍,女子的声音破碎在风里:“阿寒,记住......共存......”

“收神!”

燕北的手掌按上他后心,浑厚的真气顺着经脉涌进来,将那团光团重新逼回识海深处。

陆寒睁开眼,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已被冷汗浸透,石台上的积水里,倒映着他泛红的眼尾。

“你母亲当年......”

燕北欲言又止,青铜灯盏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灯油溅在碑上,腾起几缕青烟。

“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密阁偏殿的烛火晃了晃。

苏璃缩在廊柱后,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看见玉娘子掀开地砖,从暗格里取出一本血色封皮的古籍,泛黄的纸页上,用金线绣着“幽冥旧事”四个字。

“原来你也知道。”

苏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发间银铃微微颤动,和昨夜陆寒说的青玉铃纹路重叠在一起。

这是她在灭门夜从母亲枕下偷拿的,当时母亲说:“若有一日见到相似的铃,便是......”

玉娘子翻书的动作突然顿住。

苏璃屏住呼吸,看着那女人将书贴在胸口,轻声道:“当年的事,该有个了断了。”

话音未落,偏殿的门被风推开,月光漏进来,照见古籍扉页上的画像。

竟是个穿月白裙的女子,腕间系着青玉铃。

“陆寒!”

镜湖石台的水声突然大了。

陆寒抹了把脸上的水,看见燕北正指向湖岸方向。

那里站着个玄衣修士,腰间执法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墨青。”

陆寒握紧铁剑,剑灵在识海里发出兴奋的轻鸣。

他突然明白萧无尘说的“这局棋早落子”是什么意思了。

从他捡起那把锈剑开始,从苏璃的银铃响起开始,从镜湖底的剑灵苏醒开始,所有的线都在往斩魔试炼的网里收。

“明日卯时,试炼场。”

墨青的声音被风吹散。

“带上你的剑。”

陆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镜湖深处。

那里有剑灵的源头,有母亲的秘密,有苏璃跟踪玉娘子时颤抖的指尖。

他摸了摸发疼的识海,突然笑了。

不管这局是死局还是生机,他都要拿着剑,亲自走一遭。

晨钟在玄天宗山顶响起时,陆寒的铁剑突然出鞘三寸。

剑鸣声里,他听见远处试炼场传来妖兽的嘶吼。

那是墨青为他准备的“第一关”。

晨钟未歇,试炼场的血腥味已漫过青石板。

陆寒踩着露水踏进演武台时,墨青正倚着朱漆栏杆,拇指摩挲着腰间执法玉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显然昨夜在镜湖吃了闭门羹,这执事的火气还没消。

“第一关,三阶赤焰虎。”

墨青甩袖指向场中兽笼,铁栅门“吱呀”裂开条缝,腥热的风裹着虎啸撞出来。

赤焰虎跃出的刹那,陆寒看清了它左眼的金斑。

正是昨日他在兽栏外见过的那只。

原来墨青早把妖兽挑好了,专挑他熟悉的,要试试他是真本事还是运气。

铁剑在掌心发烫,识海里的幽蓝光团又开始躁动。

陆寒深吸一口气,试着用燕北教的“御我”心法安抚,神识却被光团缠住,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往记忆深处坠。

月白裙角、青玉铃、染血的玄色道袍......母亲的声音混着虎啸炸响:“共存......”

“小心!”

场外传来苏璃的惊呼。

陆寒回神时,赤焰虎的利爪已擦着他左肩划过,布料撕裂声里渗出血珠。

他踉跄后退,铁剑嗡鸣着出鞘三寸,剑灵的兴奋几乎要掀翻识海。

这畜牲的血,似乎让那残魂馋得发颤。

“别再打扰我!”

陆寒咬着牙低喝,喉间尝到铁锈味。

他不再用“镇意”强压,反而顺着光团的躁动引动剑意。

以往像在和疯狗抢绳子,此刻却像牵着条活物,顺着它的力道调整剑势。

赤焰虎再次扑来,陆寒的剑随识海光团的流转划出半弧,金色剑气裹着幽蓝残影破风而出。

“噗!”

血花溅在墨青脸上时,他还保持着拨弄玉牌的姿势。

赤焰虎被劈成两半的躯体重重砸地,陆寒的剑尖垂向地面,手背青筋暴起。

刚才那道剑气里,分明混着剑灵的残念。

他抬头看向观礼台,萧无尘正站在最前排,眉峰微挑,指尖在石栏上叩了两下。

是暗号,代表“做得不错”。

“二阶青鳞蛇。”

墨青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发紧。

他显然没料到陆寒能破了剑灵干扰,玉牌在掌心捏得咔嗒响。

陆寒却注意到他袖中露出半截黑绳,是幽冥宗特有的招魂索。

看来这执事的“试炼”,远不止妖兽这么简单。

同一时刻,密阁后巷的青苔砖被踩得“咯吱”响。

苏璃贴着墙根,看着玉娘子的月白裙角转过影壁,发间银铃因屏息而止了轻颤。

她昨夜在偏殿偷看到的古籍画像,此刻正浮现在眼前:月白裙、青玉铃,和她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铃纹路分毫不差。

“姑娘跟了半柱香,不累么?”

玉娘子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银针。

苏璃猛地抬头,见那女子已站在三步外,血色古籍被她用素帕包着,藏进广袖。

月光从廊角漏下来,照见她鬓边的茉莉开得正好,可那香气里,混着股陈年老墨的腥。

“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多越痛苦。”

玉娘子抚了抚帕子,指节泛白。

“你母亲当年......”

“我母亲?”

苏璃往前半步,银铃“叮”地轻响。

这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母亲的线索,喉头发哽。

“她是不是和那幅画像有关?玉娘子,求你......”

“去问天机老人。”

玉娘子突然打断她,广袖一甩,古籍的边角擦过苏璃手背。

“那疯老头在镜湖西畔搭了草庐,你若真想知道,明日寅时去。”

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

“记住,他手里的算盘珠子,一颗都不能信。”

话音未落,密阁的更鼓声响起。

玉娘子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后,苏璃摸着发烫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古籍封皮的纹路。

是金线绣的“幽冥旧事”,和昨夜看到的分毫不差。

试炼场的晚风裹着血腥吹到镜湖时,陆寒正蹲在湖边洗剑。

铁剑浸入湖水的刹那,识海里的光团突然安静下来,像只被摸顺了毛的兽。

苏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特意放轻了脚步。

这姑娘总怕打扰他。

“你看。”

陆寒举起剑,月光在剑脊上淌成银河。

“我能感觉到祂的存在,但现在......”

他指尖轻轻划过剑刃。

“我也能掌控祂。”

苏璃在他身旁蹲下,伸手握住他沾着血的手。

她的掌心有采药时磨出的薄茧,温度透过伤口渗进来,比定魂丹还管用。

“我们一起走下去。”

她轻声说,发间银铃被风吹得轻响,和陆寒记忆里的青玉铃叠成一片。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戌时三刻——”

陆寒正要说话,湖面突然泛起涟漪。

他望着对岸执法堂的飞檐,瞳孔微缩。

那里的灯笼本该是玄色,此刻却透出暗红,像浸了血。

更夫的声音突然变调,带着颤音喊:“执法堂......有血光!”

苏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看见执法堂的影壁后闪过一道剑光,快得像流星。

那剑气里裹着股熟悉的幽蓝。

和陆寒识海里的剑灵气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