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归途染血衣
- 修仙,从无敌剑意开始
- 羲皇之滨
- 3341字
- 2025-06-01 22:03:26
山风卷着腐叶擦过陆寒后颈,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不是因为奔跑,是后颈那道追踪咒正像条活物,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背上的王五轻得像片纸,老人每咳一声,震得他肩胛骨生疼,染血的碎布片蹭过他手腕,带着灼人的温度。
“寒子......”
王五突然开口,气若游丝。
陆寒脚步一顿,月光从树冠漏下来,正照在老人脸上。
皱纹里凝着血珠,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右眼里却亮着灼人的光。
“把我放......放石头后面。”
“不放。”
陆寒咬着牙加快脚步,鞋跟碾碎枯枝的脆响在林子里格外刺耳。
他能闻到越来越浓的腐土味,那是阴煞之气聚集的征兆。
识海里的小剑突然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鬼面人的傀儡要到了。
“当年我背你躲山贼,”
王五的手突然攥住他衣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你才七岁,缩在我怀里抖得像片叶子,偏要咬着嘴唇不哭。现在......现在换你背我,我高兴。”
老人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
“可他们要的是你。你带着我,跑不过那些铁疙瘩。”
陆寒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十二年前冬夜,雪下得齐膝深,王五把他裹在自己唯一的棉袍里,在岩缝里躲了三天三夜。
那时王五的手冻得像冰块,却一直搓着他的脚心说“寒子别怕,养父的血是热的”。
现在老人的手还是热的,却烫得他心慌。
“闭嘴。”
他哑着嗓子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可话音刚落,林子里就响起金属摩擦声。
东南方三棵老槐后,爬出个半人高的青铜傀儡,关节处渗着黑油。
西南方的灌木丛剧烈晃动,露出具白骨傀儡,肋骨间缠着生锈的锁链。
正前方的空地突然裂开,七具木傀儡顶着符咒破土而出,枯木手臂直指他们。
陆寒把王五往背上拢了拢。
识海里的小剑“嗡”地一声,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了颜色。
所有傀儡身上的符咒都泛着刺目的红光,连空气里的阴煞之气都凝成了灰雾。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韵律,清越如古钟,那是上古剑意的共鸣。
“抓稳了。”
他低喝一声,左手按住王五后心,右手虚握。
悬在识海里的小剑“刷”地射出,在他身周划出直径三丈的光轮。
剑域所过之处,青铜傀儡的关节“咔咔”崩裂,白骨傀儡的锁链寸寸断裂,木傀儡的符咒“噗”地燃成灰烬。
但更多傀儡从四面八方涌来。
陆寒感觉有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每多挡一具傀儡,识海里的小剑就暗一分。
他能尝到嘴里的铁锈味。
是刚才咬舌尖渗的血,混着恐惧的腥气。
“寒儿!”
王五突然在他耳边喊,带着点严厉的哑音。
“你看我眼睛。”
陆寒下意识转头。
老人肿着的右眼不知何时睁开了,浑浊的眼珠里映着他的影子。
“你是我捡来的小泥猴,会蹲在铁匠炉前给我扇风,会偷偷把馒头塞给要饭的娃。你是人,不是......不是杀戳的剑。”
识海里的小剑“叮”地轻响。
陆寒突然觉得有团火从心口烧起来,烫得他眼眶发酸。
那些涌来的傀儡在他眼里不再是必须碾碎的障碍,而是鬼面人用来逼他失控的棋子。
他的呼吸慢下来,剑域的光轮却更亮了。
不是灼人的金,是温温的月白。
“走右边!”
他突然偏身,背着王五撞开两具扑来的木傀儡。
剑域像道活的屏障,遇强则柔,遇弱则刚,竟在傀儡群里撕开条血路。
等最后一具青铜傀儡的头颅滚进草丛时,两人已经站在山脚下的老槐树下。
月光把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遮住王五身上的血。
陆寒慢慢蹲下,把老人放在树根旁,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连袖口都在发抖。
他刚要去摸腰间的药囊(苏璃给的止血散还在),就听见头顶的槐叶突然沙沙作响。
不是风。
陆寒猛地抬头。
树影深处,有片青衫的衣角闪过,像片被月光浸透的云。
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陆寒的瞳孔因警惕而微微收缩。
他刚要将王五往身后护,那片青衫已从树影里踱出。
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眉眼生得极淡,仿佛被月光浸过的墨,发间仅插一支青玉簪,却让整座山林的喧嚣都静了半拍。
“你的路才刚开始。”她开口时,声音像山涧冰泉撞在青石上,清泠里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
陆寒这才发现她腰间悬着柄无鞘的剑,剑身上的纹路与他识海里的小剑竟有三分相似。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粗糙的槐树皮。
女子却似未察觉他的戒备,指尖掠过腰间玉佩,那是枚羊脂玉,表面用阴线刻着缠绕的剑纹。
“记住,你是剑,也是道。”
玉佩递到他面前时,陆寒触到一片沁凉。
识海里的小剑突然发出蜂鸣,竟挣脱识海束缚,“叮”地轻触玉佩。
刹那间,他太阳穴突突作痛,眼前闪过片段。
血色苍穹下,白衣剑修与黑甲男子对峙,剑鸣声里混着“守道者”三字。
“你是谁?”
他攥紧玉佩,指节发白。
女子却已退后半步,青衫下摆被夜风吹得翻卷。
“该说的,都在玉里了。”
她抬眼时,月光恰好漫过她的眼尾,陆寒这才发现她右耳坠着粒极小的朱砂痣。
“往后若见着戴玄色面具的,记得问他要句话。”
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腾起阵白雾。
等雾散时,老槐树下只剩陆寒攥着玉佩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她衣袖时的触感。
不是普通的绢帛,倒像浸过松脂的麻,带着淡淡松香。
“寒子?”
王五的轻唤将他拉回现实。
老人靠在树根上,虽仍面色惨白,却比方才多了几分血色。
“那姑娘...不像坏人。”
陆寒喉头动了动,正要应话,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猛地转身,右手虚按在剑柄上。
却见苏璃提着药囊冲来,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身后跟着的柳长风握着柄铁剑,剑尖还滴着血。
“你疯了?”
苏璃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可她的手却在抖。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陆寒跟前,指尖刚触到他肩头的血渍,又似被烫到般缩回。
“一个人去闯幽冥宗的傀儡阵?你当自己是化神大能?”
陆寒这才注意到她的裙角沾着草屑,腕间的银铃不知何时断了,只剩半截红绳缠着。
柳长风走到王五身边,蹲下身检查老人的伤势,抬头冲苏璃点头:“王伯只是外伤,血止住了。”
“谁准你擅自行动的?”
苏璃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扯出腰间的止血散,动作却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瓷器。
“若不是柳长风说你往乱葬岗去了...若你出事...”
她突然顿住,将药粉撒在陆寒手臂的伤口上,凉意在血肉里炸开。
陆寒望着她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药庐,她也是这样给他处理被妖兽抓伤的伤口。
那时她还冷着脸说“玄天宗的弟子这般没用”,可药汁明明是她连夜熬的,火候恰好。
“我...想试试剑意。”他声音发哑。
其实真正的理由他没说。
他听见幽冥宗的人说,傀儡阵里藏着能唤醒小剑的秘宝,而那秘宝,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
苏璃的手指在他伤口上顿了顿,突然用力按了下。
“试剑意?”
她抬眼时,眼里的水光刺得陆寒偏头。
“你可知那秘宝是用百个孩童的魂魄祭炼的?你可知...”
她突然别过脸。
“算了。”
夜更深了。
等柳长风将王五背去山脚下的农舍安置,苏璃拽着陆寒来到溪边。
溪水撞在青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蹲在岸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脸上的血已经洗去,可眼底的红却散得慢。
“我不是为了复仇活着。”
他突然开口,声音被水声揉碎。
月光落在水面,碎成一片银鳞。
“今天王伯说,我是人,不是杀戮的剑。”
他摸出那枚玉佩,在月光下,剑纹里竟流转着淡青色的光。
“还有那女子说...我是剑,也是道。”
苏璃蹲在他身侧,望着他手里的玉佩,没有说话。
她的倒影与他重叠,发梢沾着的水珠落进溪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陆寒望着水面,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从前那种淬了冰的冷,倒像冬末的雪,化了一半,露出底下的春山。
“我要守护值得守护的东西。”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溪水。
苏璃的手指轻轻覆上他手背。
她的手还是凉的,却不像从前那样带着距离感。
“回玄天宗吧。”
她站起身,溪水漫过她的绣鞋。
“你伤得重,我那药庐里有百年朱果,能帮你养气。”
陆寒望着她被月光勾勒出的侧脸,突然笑了。
这是他近三个月来第一次笑,连溪水都跟着晃了晃。
他将玉佩收进怀里,那里贴着他的心跳。
“好。”
山风卷着晨露吹来,远处传来雄鸡的啼鸣。
苏璃转身时,他看见她耳后有片淡红。
是方才替他处理伤口时,被他发烫的体温焐的。
柳长风从农舍方向跑来,说王五已经醒了,正念叨着要喝他熬的小米粥。
陆寒跟着苏璃往山外走,靴底踩着湿润的草叶。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不再是从前那种紧绷的鼓点,倒像春泉破冰,带着点轻快的颤音。
怀里的玉佩贴着心口,偶尔会发出极轻的嗡鸣,像是在应和他的心跳。
“明日开始,”
他望着前方苏璃的背影,在心里说。
“我要学怎么当一把...有温度的剑。”
山脚下的农舍里,王五掀开被角,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
他摸出枕头下陆寒小时候塞给他的糖纸。
都十二年了,糖纸还是平平整整的。
老人笑了笑,重新躺下。
窗外,晨雾正慢慢散向玄天宗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