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里剑鸣响彻夜
- 修仙,从无敌剑意开始
- 羲皇之滨
- 4718字
- 2025-06-08 22:54:09
月光透过窗户纸,在床沿洒下淡淡的银色光影。陆寒盖着薄被翻了个身,草席便发出一阵细碎的沙沙声。
他伸手摸了摸枕头下的安神草包,指尖还残留着李小娘子递过来时的温度。
这温度,比他的掌心凉,却比他此刻的心跳温暖。
白天的种种事情,就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
夜枭那张青灰色的脸贴在铁铺门框上,白骨杖砸下来时带起一股腥风。
自己握着铁锤的手,不由自主地扬起,锤头落下的地方火星四溅,结果泥墙里竟嵌着半截白骨。
还有王五老头塞到床底下的那把锈剑,锁链的纹路与自己识海中的剑如出一辙……
对了,王五转身时有个闪着光的东西,那究竟是泪滴,还是自己的错觉呢?
陆寒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后背的汗水将粗布中衣都粘在了脊背上。
他赤脚踩在青石板上,凉意顺着脚踝直往上蹿,却无法平息胸口那团燃烧了一整天的火。
这火,自幻象中那把剑出现便开始燃烧,烧得他骨缝里都疼痛难耐。
院子角落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曳,其影子如同许多只手在墙上胡乱抓挠。
陆寒扶着门槛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喉结滚动,问道:“我究竟是谁?”
“小陆。”
这声音从屋檐下传来,宛如一片被夜露浸湿的树叶。
王五穿着旧棉袍站在廊下,他腰间的铜烟杆在月光下显得暗黄。王五开口道:“夜里冷,披件衣服吧。”
陆寒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件单衣,但他并未动弹。
他凝视着养父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思绪突然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雪夜。
那时,王五背着他在雪中撞开铁铺的门,王五的背影也是这般宽阔,让人感到温暖,仿佛将风雪都挡在了身后。
然而,今晚他的后背看上去似乎消瘦了一圈,仿佛有什么东西抽走了他的筋骨。
陆寒开口了,声音略带干涩。
“叔。那把剑……”
“睡吧。”
王五打断了他的话,烟杆在石阶上敲了两下,火星溅入砖缝。
“明天还得去镇西送犁头。”
陆寒注视着老头转身回屋的步伐,突然注意到他右肩总是轻微下垂。
十年前王五背他时,那肩膀还是平直的。
床板发出嘎吱声,陆寒重重地躺了回去。
安神草的香气在鼻尖弥漫,他凝视着房梁上结的蜘蛛网,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那不是铁铺,也不是镇上的大街,而是一片荒芜至极的原野。
风声呼啸,沙粒打在脸上刺痛,远处有烧焦的黑色断柱倒在地上,仿佛被巨力碾碎的骨头。
空中悬浮着一把剑。
剑身断裂成两截,却依旧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深潭底部的磷火。
陆寒想要后退,但双脚仿佛生了根,动弹不得;想要呼喊,喉咙却像被堵塞,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见自己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几乎触碰到剑柄。
“归来吧,吾主。”
这声音似乎来自遥远之处,却又仿佛在耳边响起。
陆寒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声音中蕴含的熟悉之痛,就像有人用剑刃在他的意识深处划过,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轰!”
陆寒突然坐起身来,头部猛地撞击到床顶的木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冷汗沿着下巴流淌,浸湿了衣领。他紧握着被角,掌心满是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中捞出。
透过窗户,天色已泛白。檐角的铜铃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作响,叮——咚——
“小陆哥哥!”
门外传来李小娘子急促的敲门声,她的声音仿佛裹着晨雾,飘进屋内:“我爹说新采的茯神草安神效果最佳,我给你送来了!”
陆寒匆忙穿上外衣,一开门,便撞进了一个散发着药香的身影中。
李小娘子手持青竹篮,发辫上还沾着露珠,笑起来时眼睛弯如月牙:“昨晚是不是梦到自己成仙了?看你脸都红红的。”
陆寒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苦笑一声,回答:“哪有什么仙人。”
“你骗人!”
李小娘子踮起脚尖,好奇地往屋里张望,篮中的草药沙沙作响。
“我娘说昨晚镇东头有夜猫子叫,但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就像有人舞剑一样!”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陆寒耳边轻声说:“你那天拿锤子的样子,就像我在话本里看到的剑仙。”
陆寒的手指不自觉地在门框上划拉,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他脑海中浮现出梦中的断剑和那个声音,不禁吞咽了一下,急忙说:“小娘子,别乱说。”
“我才没乱说呢!”
李小娘子不由分说地将竹篮塞入陆寒怀中,她发辫上的晚樱随之摇曳。
“我还看到王伯今早三次在你窗下张望呢!”
说完,她转身跑出几步,又回头喊道:“中午来我家喝药粥!”
晨雾中,李小娘子的身影逐渐模糊。陆寒低头看着竹篮里的草药,露珠从叶尖滚落,落在手背上,凉凉的。
当他抬头时,正好与王五的目光相遇。老头站在灶屋门口,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陶碗,使得他的脸模糊不清。
但陆寒清晰地看到,王五眼底有一团火,那火光的颜色与梦中剑光如出一辙。
“喝粥吧。”
王五递过碗来,手指在碗沿上稍作停留,问道:“昨晚……睡得安稳吗?”
陆寒接过碗,粥香与草药味混合飘散。
他望着养父鬓角新冒出的白发,突然想起了昨夜泥墙里的碎骨头,还有王五掌心那道红印——与幻象中小婴儿抓痕丝毫不差。
“叔。”
陆寒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小的时候……”
“快喝吧,要凉了。”
王五转身朝灶屋走去,衣角扫过门槛边的晚樱。
“凉了对胃不好。”
陆寒望着他的背影,喉咙里的话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哽咽在喉。
晨风掀起了灶屋的布帘,他看到王五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手在腰间摸索了许久,最终掏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剑。
剑身上的锁链纹路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宛如一条被唤醒的蛇。
碗中粥面泛起一圈圈小波纹,陆寒突然感到心跳如鼓,“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他回忆起梦中听到的“吾主”,李小娘子口中的“剑仙”,以及王五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有些事情,或许得从“小时候”开始探究。
灶屋的布帘子被风掀起又落下,那把锈剑的寒光在王五那粗糙的手心里闪了一下。
陆寒凝视着养父手指关节上鼓起的老茧。
那是三十年打铁生涯磨砺出的勋章,此刻却在剑柄上微微颤抖。
“你小时候也做过这样的梦吗?”
这声音轻得如同粥锅上飘浮的热气,却让陆寒感觉耳膜被重重捶击。
他紧握着陶碗,指节泛白,粥水溅到青布裤腿上,凉意直透心扉。
王五目不转睛地盯着剑身斑驳的锁链纹路,未曾回头。他的喉结滑动,仿佛吞咽着什么滚烫之物。
“没……没做过。”
陆寒的声音干涩。昨夜梦中的焦土、断剑,以及那声“吾主”突然涌入脑海。
他回忆起十岁时高烧,王五背着他翻越三座山寻医。那时虽有胡话,却从未像这次这般清晰。
王五的肩膀微颤,锈剑在他手中旋转半圈,锁链纹路划过掌纹中的旧伤疤。
这伤疤是三年前王五为陆寒挡偷铁贼留下的。
“有些事,等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说完,他突然将剑插回腰间,转身带起一阵风,灶台上的柴灰纷纷扬扬地落在陆寒脚边。
陆寒注视着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喉咙里仿佛卡着一块烧红的铁。
十年前雪夜的温度,至今仍温暖着记忆。
那时王五用胸膛温暖他冻僵的手脚,说“小寒以后就是我的亲儿子”。
三年前他被地痞打伤,王五举着烧红的铁棍追出二里地。
而现在,这个总是将他护在身后的人,却用背对着他,仿佛守护着一个比生命更重要的秘密。
“叔!”
陆寒脱口而出,陶碗“哐当”落地,粥溅出,弄湿了王五的鞋尖。
他迈出小半步,却在触及对方衣角时停下。
王五的后颈起了鸡皮疙瘩,仿佛被某种阴森之物盯上。
“得把犁头送到镇西去。”
王五弯腰捡起陶碗,手指擦过陆寒手背的茧子,说道,“铁锤就在院子里。”
陆寒的目光投向院子角落那把伴随自己五年的铁锤。
那枣木的柄啊,被手汗弄得油光锃亮,铁锤头上面还沾着新打的铁屑呢。
他往那边走的时候,靴子底碾过一块碎瓷片,正是刚刚摔碎的陶片,在早晨的阳光下透着股冷光,与昨夜泥墙里嵌着的白骨特别相似。
手刚碰到锤柄,陆寒便猛地一抖。
一股热流从手掌心瞬间窜至手臂,沿着经脉直奔丹田,仿佛有人在他血管中倾倒了一碗烈酒。
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木柄,不料锤头竟嗡嗡作响,震得虎口发麻。
“这是……”
陆寒屏住呼吸,试着挥动了一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空气里留下一道淡青色的影子,仿佛被无形的剑刃划开了一层薄纱。
他再次尝试,这次看得更清晰了:铁锤划过的轨迹泛着幽蓝色的光,与梦中断剑的光色完全一致,毫无二致。
“小陆哥哥!”
李小娘子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陆寒吓了一跳,手一松,铁锤“咚”的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火星。
他急忙弯腰捡起锤子,抬头便对上了李小娘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正扒着半人高的木栅栏,发辫上的晚樱轻轻摇曳。“王伯让我来叫你呢,镇西的张猎户催着要犁头啦!”
陆寒应了一声,指尖还留有铁锤的余温。
他扛起铁锤往外走,经过王五身边时,那老头正蹲在墙根翻弄药草,背影如同一棵被风雨压弯的老松树。
“路上小心。”
王五头也不抬,但陆寒清楚地听到他小声补充了一句。
“别让人看出什么异样。”
镇外山林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午后显得尤为喧闹。
陆寒走在青石板路上,感觉肩头的铁锤轻若无物。
他再次挥动锤子,这次看得一清二楚:每当热流在体内涌动,锤头周围就会凝结出半寸长的淡青色气刃,这气刃随着他的动作伸缩,仿佛有生命般呼吸。
“这难道是……剑气?”
他立刻联想到话本中剑修御气的场景,后脖颈直冒冷汗。
可他连炼气期都未达到,怎会如此?
山林深处突然传来乌鸦尖锐的叫声。
陆寒的脚步骤然停止,他凝视着那密集的树影,心中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风声呼啸,夹杂着腐叶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
他忽然回想起昨夜夜枭那张青灰色的面孔,以及泥墙中露出的白骨。那白骨上留有齿痕,与话本中描述的“幽冥宗摄魂钉”极为相似……
“噗——”
左侧灌木丛中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陆寒紧握铁锤,轻手轻脚地靠近。
一瞥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夜枭蜷缩在树洞中,半边脸肿胀得如同发酵的面团,手中的白骨杖断裂成两截,插在脚边。
夜枭怀中紧抱着一个青铜小鼎,鼎内散发出腥甜的血雾,正源源不断地渗入他心口的伤口。
“目标已经锁定,剑灵的残魂就藏在他体内。”
夜枭对着鼎口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如同砂纸磨擦石板。
“那小子刚才挥锤时释放出的剑气,与当年……咳!”
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到了鼎身上。
“与当年剑尊现世时的征兆如出一辙。”
树顶的枝叶在无风的情况下自行摇曳。
陆寒屏住呼吸,一步步后退,却不慎踩断了一根枯枝。
夜枭“唰”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中瞬间闪过一丝凶光。
陆寒转身就逃,手中的铁锤变得滚烫,一股热流再次涌上心头。
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中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仿佛一头沉睡千年的野兽被惊醒。
“追!”
夜枭的嘶吼声似乎能震碎林中的树叶。陆寒跑得更快了。他能听到身后枯枝断裂的声响,自己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风声。
直到镇口的老槐树映入眼帘,他才敢回头望去。
林中一片寂静,只有风卷起几片干枯的叶子在空中打转,仿佛有人在半空中挥了挥手,瞬间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小陆哥哥!”
李小娘子提着竹篮从药铺跑出。
“我给你留了糖蒸酥酪呢!”
陆寒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伸手接过竹篮时,手指触碰到她手腕上的银铃。
银铃轻轻作响,仿佛在嘲弄他刚才的狼狈模样。
他望向镇中升起的炊烟,看着王五在铁匠铺前打铁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些日常熟悉的景象似乎被一层薄雾所笼罩。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还是那个每天打八斤铁、喝三碗粥的陆寒吗?
然而,他脑中的热流仍在不断翻腾,铁锤上那淡淡的青色气刃也若隐若现地摇曳着。
“走呀!”
李小娘子拉起他的衣袖。
“张猎户的犁头都等不及了。”
陆寒紧随其后,向镇西方向前进。每迈出一步,他的靴子沉重地踏在青石板上,仿佛承载着不轻的重量。
他低头望向水洼中的倒影,突然注意到自己眼底闪烁着一缕幽蓝色的光芒。
这光芒,与他梦中那把断剑的光芒,以及王五眼中的那团火光,竟如出一辙。
身后,铁匠铺里打铁的声响“当当”作响,仿佛在敲击着即将破裂的外壳。
陆寒紧紧握着怀中的铁锤,一股暖流沿着手臂涌上心头,太阳穴也随之跳动。
他无法预知这股暖流将引领他前往何方,王五守护的秘密究竟有多深重,林中那个身着黑衣的人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然而,在这个时刻,镇上的老太太们正忙着晒酱菜,孩子们追逐着蝴蝶嬉戏,李小娘子身上的银铃依旧清脆作响。
陆寒嗅到远处飘来的饭菜香味,突然想起了王五曾经说过的话:“打铁需沉得住气,时机一到,铁自然能被打得开。”
或许,有些事情确实需要等待适当的时机,才能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