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刀锋试刃

阳光在城堡的镀金屋顶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仿佛是被侍女们精心打磨过的圣杯。

彼得站在书房的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

窗外狂风渐歇，但寒意依旧刺骨。

“殿下，”

安东尼在门外低声通报，“尼古拉斯到了。”

“让他进来。”彼得没有回头，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门开了，尼古拉斯迈步而入，猩红的制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单膝跪地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但彼得注意到他的身体微微发颤——显然不单单因为寒冷的缘故，他，还非常紧张。

“起来吧。”彼得转过身，灰蓝色的眸子直视着他，“三天了，查得如何？”

尼古拉斯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避开彼得锐利的目光。

“殿下，酿酒坊的账目……很棘手。”

他的声音略显迟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的金线，“您也清楚，那边一直是由圣约翰修道院的司祭代行管理，属下……不敢贸然与教会的人起冲突。”

彼得眯起眼睛，指尖在窗棂上轻轻一顿。

“哦是吗？”

皇储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挑衅的意味，“你一个堂堂近卫军副团长，竟畏惧几个穿黑袍的？”

尼古拉斯喉结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殿下，教会的人向来跋扈，若贸然搜查，恐怕会惊动大主教，甚至……传到女皇耳中。”

懂了，他在等授权。

彼得隐隐明白了什么，老小子办事油滑且滴水不漏，很明显会遭舒瓦洛夫和现任团长的忌讳。

“有点意思。”

他缓步走向书桌，从抽屉中取出一枚金质印章，在指间把玩，“尼古拉斯，你是在等我的授权吗？”

尼古拉斯的目光立刻锁定那枚印章——皇储的私印，足以让那些神棍低头。

“请殿下理解，”

此时他目光坚毅，“属下只是不想因莽撞给您惹来麻烦……圣约翰在您的属地上，我有您的授权，才算名正言顺。”

彼得身子重重往后一靠，冷笑着翘起腿审视对方越发紧张。

脸沉了下去，故意绕开了他的回答：“教会产业向来由世俗管事打理，司祭也只是负责监督——什么时候连账目都要亲自经手了？”

彼得猛地抬眸，灰蓝色的瞳孔如冰刃般刺向他，“还是说，你根本没去查？”

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尼古拉斯惶恐，登时上前单膝跪地：“殿下，属下确实去了酿酒坊，但管事推说账册已送交修道院核查，属下不敢擅闯教会的辖区！”

彼得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起来吧。”他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既然教会的人不肯配合，那我们就换个方式。”

彼得轻笑一声，将印章抛向尼古拉斯。后者慌忙接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今晚，带上这个去酿酒坊。”彼得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若有人阻拦——就说是女皇的密令。”

尼古拉斯瞳孔微缩。

“可……殿下，”他声音发紧，“若修道院的司祭质疑这印信的来源……”

“那就让他质疑。”彼得打断他，灰蓝色的眸子如冰刃般锐利，“我倒想看看，圣约翰的修士们，敢不敢当面违抗‘女皇的意志’。”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还是说……你更怕舒瓦洛夫知道你去查了酿酒坊？”

“属下明白了。”尼古拉斯攥紧印章，单膝跪地，“今夜之前，我若不能带回账册，也会把抄经士高文和相关的人带回来。”

彼得满意地点头，“对了，听说你妻子有时候会去冬宫？”

书房内陷入死寂，只有壁炉中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尼古拉斯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殿下，”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您是在怀疑……我？”

“我什么都不怀疑。”彼得打断他，“我只是觉得，命运有时候喜欢开玩笑。”

他走到尼古拉斯面前，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恨他们，对吗？”

尼古拉斯紧咬后牙，不自觉地剧烈颤动。

“不用否认，”彼得轻笑，“一个男人被夺走尊严，要么崩溃，要么……”

他凑近尼古拉斯的耳边，压低声音，“要么就会成为最锋利的刀。尼古拉斯，你很聪明，也很能干——但聪明人从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被人穿过的旧鞋，值得你念念不忘？”

对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起身踱步到窗前，阳光勾勒出少年越显挺拔的轮廓，“沃伦佐夫伯爵的女儿，那双绿眼睛比波罗的海的星光还动人；大使的侄女，弹竖琴时连夜莺都会羞愧地闭嘴。”

说到这里，他猛地回身以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审视对方，“还是说……你还是愿意做那个冬宫的笑柄？”

没等他回答，彼得摆了摆手让双眼发红的男人出去，“好了，回来的路上，记得代我向高文问好。他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仇恨是最锋利的刀，但握刀的手，必须属于冷静的人。

矗立窗口的彼得，眼看尼古拉斯飞快的走远。

冬日的寒风刮过他的脸，却浇不灭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

今夜无风清朗，月光惨白地照在酿酒坊的石墙上。

忙碌了一天的工人们早已散去

酿酒坊的管事正悠闲地喝着热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呼喝。他刚站起身，大门便被“轰”地一声踹开。

尼古拉斯大步踏入，身后骑兵鱼贯而入，瞬间将整个酿酒坊围得水泄不通。

“你，你们这些当兵的要干什么！？”

管事脸色煞白，声音发颤，“这可是教会的产业！我，我可不许……”

反手一个巴掌把这呱噪的倒霉蛋扇倒在地，尼古拉斯恶狠狠地抬手一挥：“给我搜！”

骑兵如狼似虎地冲进仓库，两个看守还想阻拦，却被士兵们踹翻在地。

“哎哟哟，你们这些当兵的一定是疯了，司祭，司祭大人一定会……”

管事揉着红肿的脸正哀嚎，尼古拉斯将金印高高抬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皇家的授权！再敢多嘴，我们现在就能剁了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