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益与辩论

颜书瑶缓缓蹲下身，与轮椅上那个眼神清澈的小女孩平视，她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风：“你的画真是太棒了，特别是这片星空，美得让人仿佛能触摸到宇宙的奥秘。”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沾着颜料的小手指向画中一个模糊的人形，声音稚嫩却坚定：“这是妈妈，院长妈妈说她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呢。”

颜书瑶心头一颤，轻轻握住小女孩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那她一定是夜空中最璀璨的那颗星，永远守护着你。”

阳光透过福利院活动室的落地窗，斑驳地洒在满墙的儿童画作上，每一幅都闪耀着孩子们纯真的梦想。这里是B市郊区的晨光福利院，颜书瑶每月都会如约而至，带着电台的团队为孩子们带去欢笑与温暖。然而，今天的活动室却与往常不同，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周总亲自来了！”院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与紧张，她匆忙整理着衣领，快步迎了上去。

颜书瑶转头望去，只见周沉毅穿着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气质沉稳而内敛，身后跟着几位助理，手中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很快便锁定了颜书瑶，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颜小姐，真巧。”他走近，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与电波中那个冷静理智的形象截然不同。

院长惊讶地问道：“周总认识我们的主持人？”

颜书瑶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一个小男孩的欢声打断。小男孩像只欢快的小鹿般冲过来，紧紧抱住周沉毅的腿，仰着脸兴奋地喊道：“周周哥哥！你终于来了！”

颜书瑶惊讶地发现，那个在商业杂志上永远冷峻的周沉毅，此刻竟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辆精致的小汽车，笑着递给小男孩：“小杰，上次答应你的，哥哥没忘。”

“您经常来吗？”颜书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周沉毅轻轻摇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笑意：“不算经常，但每次来都能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容，觉得很值得。”颜书瑶注意到，活动室里的孩子们几乎都认识他，有几个大点的孩子甚至跑过来，兴奋地汇报着近期的学习成绩。

“周氏科技资助福利院已经五年了。”林妍不知何时悄悄站到了颜书瑶身边，小声解释道，“周总每个月都会抽时间来看看，而且他从不希望媒体报道这件事。”

活动正式开始后，颜书瑶主持着绘画比赛，而周沉毅则负责给孩子们分发奖品。她不时瞥见他耐心倾听孩子们童言童语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这与她印象中那个在邮件里犀利辩论的“失眠商人”简直判若两人。

“书瑶姐姐，”轮椅上的小女孩突然拉拉她的衣角，眨着大眼睛问道，“那个帅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颜书瑶被问得脸颊微红，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是啦，姐姐和周总只是朋友。”

活动接近尾声时，颜书瑶无意中路过院长办公室，却意外地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这季度的资助款已经到账了。”周沉毅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另外，小杰的手术费用我已经单独安排了，请最好的医生来做。”

“周总，您已经资助了七个孩子的医疗费了，这……这太多了。”院长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名单上还有三个孩子，下个月我会让林妍跟进。”周沉毅的语气不容置疑。

颜书瑶轻手轻脚地走开，心中却泛起了一阵微妙的波澜。她所认识的周沉毅，在公众面前是锐利的商业精英，在邮件中是思维缜密的辩论对手，而此刻，他又展现出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温情的一面。

“准备回城了吗？”活动结束后，周沉毅在停车场叫住了她。

颜书瑶点点头：“嗯，晚上还有节目要主持。”

“我送你。”这次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正好聊聊你上周那期关于城市孤独感的节目，我觉得很有深度。”

车上，周沉毅亲自驾驶着一辆低调的沃尔沃，与平时那辆商务宝马截然不同。封闭的空间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让颜书瑶有些分神。

“你今天在孩子们面前真的很不一样。”颜书瑶打破了沉默。

周沉毅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也是，比在酒会上自在多了，也更真实。”

“我不擅长那种社交场合。”颜书瑶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轻声说道，“对了，谢谢你没有告诉院长我们认识，我不想让公益活动变得复杂。”

周沉毅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彼此彼此，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车内的气氛逐渐放松下来，两人聊起了福利院的孩子们，聊到了绘画比赛上那些天马行空的作品。但当话题转到颜书瑶的节目时，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上周那个‘的节目，我听了。”周沉毅皱眉说道。

“是啊，听众分成了两派，电话差点被打爆。”颜书瑶回忆着直播时的混乱场面。

周沉毅轻哼一声：“典型的网络二元思维。现实中这种纠纷往往复杂得多，涉及到法律、道德、情感等多个层面。”

“但法律是明确的。”颜书瑶转头看他，眼神坚定，“无论订婚前还是结婚后，违背意愿就是违法。”

“我同意。”周沉毅减速驶入电台大楼前的车道，“但公众讨论的焦点已经偏移到‘彩礼该不该退’和‘房产加名是否合理’上，反而模糊了核心问题——那就是对女性权益的尊重和保护。”

颜书瑶正要回应，手机却突然响起。是总监张美玲的短信：“马上到我办公室，改版方案确定了。”

“麻烦到了？”周沉毅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

“职场日常。”颜书瑶勉强笑笑，“谢谢送我回来。”

“晚上节目结束后，”周沉毅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太晚可以打这个电话，有专职司机值班。”

颜书瑶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却发现名片上只印着一个名字“周沉毅”和手机号码，根本不是公司司机。她忍不住微笑，将名片小心地放进钱包最里层。

走进电梯，颜书瑶才来得及仔细回味这一天与周沉毅的相处。从福利院的意外相遇，到车上的深入交谈，她发现自己对周沉毅的了解又多了一层。而那张名片，更像是一个神秘的邀请，让她对未来的相处充满了期待。

张美玲的办公室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争执声。颜书瑶刚要敲门，却意外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美玲姐，书瑶的节目太固守己见了。昨晚那个强奸案讨论，完全可以更戏剧化一些，比如连线女方家属……”徐薇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颜书瑶的手悬在半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讨论声戛然而止。“进来。”张美玲喊道。

办公室内，徐薇正站在总监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到颜书瑶，她露出一个假笑：“正说到你呢，书瑶。”

“坐。”张美玲推了推眼镜，“台里决定对你的节目进行改版，准备移到晚八点档。”

颜书瑶惊讶地睁大眼睛：“八点档？那不是黄金时段吗？”

“条件是内容需要调整。”张美玲递给她一份方案，“增加热点话题讨论，减少文艺内容；每期邀请一位嘉宾，最好是有些名气的；另外，要留出至少两个广告口……”

颜书瑶快速翻阅着方案，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完全背离了她做节目的初衷。

“美玲姐，我不确定这种改变……”颜书瑶试图争取。

“书瑶，”张美玲打断她，“台里要生存。你的节目收听率起伏太大，广告商需要稳定性。”

徐薇在一旁补充：“其实这样挺好的，曝光率更高了。我认识几个小明星，可以帮你联系……”

“我需要考虑一下。”颜书瑶紧握方案，心中五味杂陈。

走出办公室，颜书瑶的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来自“失眠的商人”的短信：“关于今晚节目主题，我有个建议——可以讨论公益慈善如何避免成为形象工程。刚在福利院有感。”

她回复：“好主意。不过今晚已经定了主题：当婚姻变成交易。”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更尖锐了。需要案例的话，我有些商业联姻的故事可以分享。”

颜书瑶忍不住笑了。无论周沉毅有多少面，那个喜欢思想交锋的“失眠商人”始终存在。而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与他的每一次交流。

当晚直播前，颜书瑶在化妆间反复练习开场白。改版方案像块石头压在心里，但她决定先把今晚的节目做好。她不知道的是，这场关于婚姻与交易的讨论，将会成为她与周沉毅之间一个全新的开始。而那张名片，也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他们之间一段不解之缘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