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和彦眼前闪过一丝怒色，这真是无知者无罪，现在的学生怎么这么狂妄？
俞道作为林北第一高手，让他两子都得掂量掂量，眼前这高中生竟说得如此轻巧？
这棋他当然不能下了，摇摇头说：
“罢了，今天还有点事情，下次再向顾同学讨教高招了。”
老杨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就要走人，衣角带起的风把教导主任的眼镜都掀歪了。
刘兴邦的眼镜都滑到鼻尖了，拼命给顾云舟使眼色，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周围人也都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质疑：
真是破了个案子，就当自己是围棋高手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懂围棋，但他们也知道，下好围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怎么也得经过多年苦练才行。
顾云舟这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杨和彦这老江湖对手？
居然还反过来要让对方？
孟曼凡更是偷偷摇头，觉得这孩子怕是把自己当成动画片主角了。
“杨主任稍等。”
顾云舟的声音不疾不徐，像颗棋子稳稳落在星位，
“在棋盘之上没有老少尊卑之分，全凭实力说话，您说是不是？”
周围人全傻了眼，心想这小子怎么还不罢休？
还给年纪大你一倍的高手说教？
张志诚急得直搓手，旁边教导主任冲顾云舟拼命使眼色，镜片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杨和彦背对众人盯着墙上的《围棋十诀》海报，气得笑出声。
他堂堂教育局领导兼围棋高手，居然被个高中生当众挑衅？
还实力说话？
没拜过师、没参加过比赛，能有啥实力？
难不成是在家里赢了电脑几盘棋，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顾云舟突然补了一句：
“晋水的许连璋许总，之前有没请您去和俞道下棋？”
杨和彦猛地转身，上下打量这个穿校服的高中生，眼神里全是惊讶。
许连璋确实没请过他，但他知道许总上周约了俞道下棋——这种圈子里的事，按理说只有林北棋界水平最高的那撮人才知道，这高中生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真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杨和彦摇摇头，终于开口，带着一些疑惑的问：
“顾同学跟许总打过交道？”
顾云舟点点头：
“后来许总请我去下的，就在上周日。”
杨和彦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虽然他没去现场，但是也知道那比赛最后是许连璋的代表方赢了！
杨和彦突然想起陈丽华曾跟他打听“芭乐有没一个姓顾的年轻高手”，当时他还嗤笑“哪来的野路子”，此刻只觉后颈发凉：
这小子难道真赢了职业初段的俞道？
还是自学两年围棋就做到的？
如果是真的，那该是多么妖孽呀！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教育局领导整了整服装，郑重其事地坐回棋桌前：
“小顾老师，刚才是我冒昧了，请您指导一局。”
周围老师全懵了：
教育局领导管高中生叫“老师”？
还“您”来“您”去的？
顾云舟淡淡一笑：
“不敢当，就当交流。”
说完拈起白棋，在空角拍下一个星位。
杨和彦存心试探，也不占角，一上来就小飞挂角。
顾云舟不管他，稳稳占住另一个角，心里算着胜率又回来了点。
下让子棋有句话：欺三骗四，两子靠境界。
意思是说，让下手三个子四个子的棋，因为差距太大，需要靠大量无理棋去欺骗欺负下手，才有机会赢棋。
而让两子棋，那则选择最佳下法就行，靠着实力的差距，慢慢把形势追回来。
顾云舟也抱着这种心态，不急不躁，按部就班布局。
可杨和彦挂角后，顾云舟直接脱先点他星位的三三，还在二路爬了三手棋。
杨和彦眉头直皱：
这是把我当新手欺负？真赢过俞道？
又下来两手棋，顾云舟笑了：
“杨主任，要不你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你这几手棋明显有些心浮气躁。这样下下去，真的很没意思。”
周围人都震惊了：一个高中生敢这么跟四十岁的领导说话？
杨和彦怔了一下，心中也是十分震惊，这高中生果然不简单，自己这几手棋确实带着不满的情绪，没想到对方竟能看出来！
深吸了口气，摇摇头说：
“不必了，我已经确定顾同学说的没错，接下来我会用心下。”
顾云舟点点头，脸色跟入定的老僧似的，半点情绪不露。
孟曼凡看得直咋舌，悄悄戳摄影大哥：
“多拍顾同学，别拍杨主任！”
摄影大哥嘟囔：
“刚才采访时拍了十几张了，领导不得多露露脸？”
孟曼凡郁闷的说：
“亏你还是搞摄影的，你没发现这画面十分有神韵吗？你什么时候在一个高中生身上看到这种不动如山的气质？”
旁边围观看热闹的几个学校老师，全跟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刚才还鼻孔朝天的杨主任，现在居然对着那个瘦高的学生点头哈腰，前后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要说这群人里，也就教围棋兴趣班的张志诚能勉强看懂几步棋。
可这位业余 2段的老师此刻也正瞪着牛眼，盯着棋盘直犯迷糊，无法判断清楚形势。
只是大概知道，两人形势一直很接近，并未出现大距离拉开的场面。
饶是如此，他直抽凉气：
这破县级高中里，啥时候藏了这么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佛？
直到第237手，杨和彦突然啪地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对着顾云舟深深一拱手，声音都带着颤：
“小顾同学，是我眼拙，刚才多有冒犯，您别往心里去！”
旁观的老师们集体倒吸凉气，好几个人手里的保温杯差点砸在地上，这教育局领导此刻活像个认错的小学生！
张志诚更是知道其中的份量，让两个子赢杨和彦，那已经能够问鼎整个林北省！
孟曼凡赶紧刷刷拿本子写下：
“我市出现神秘少年围棋高手，疑似真人棋魂上演！”
这老杨心里正翻江倒海！
回想整盘棋，对方开局那几步怪招看着像新手乱摆，结果中盘突然发力，招招带风，把自己让两子的优势生生啃得干干净净。
他越想越后怕，冷汗把衬衫都浸透了——自己一个业余 6段，居然在让两个子的情况下，还被对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绝对是有职业高手的水平！
自己今天，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