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又下了屋檐,返回房内将桌上的半幅画纸拿了上来。
如此折腾。
似乎也有待会儿考校施展不开的意思,毕竟院内人多眼杂。
而屋顶就不同了。
‘毕竟谁没事,天天上屋顶啊。’
而且坊市连接紧密,除非站远了能看见屋顶上的两人。
离近了,反而一点都看不见。
“最近山上来了两个昆仑派的小家伙,是你抓的?”
风清扬接过画纸,在打开前随意问道。
“他们蒙面夜闯,被徒儿擒了下来。”
陆鸣抱手,将那日状况全盘托出。
风清扬点了点头,他看似不经意地展开画纸,但只是第一眼,那两道寿眉就虬在了一起。
“这是你画的?”
风清扬看向面前少年,他虽然看见了,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而此时,丝丝春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往下落了。
时令就是如此,一旦开始,这场春雨就会下个不停。
风清扬抬手遮挡,道道浑厚真气从他掌心递出。
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在画纸上方形成,挡住雨水,亦挡住屋顶上不识趣的春风。
“是徒儿今早所作。”
陆鸣随口回道,但相较于这半张画纸。
他对于师父这不经意露出的真气操控,更感兴趣。
‘原来真气除了用来与人对掌,还可以这么用。’
风清扬点了点头,又再次将目光投向手中画纸。
心中不免起了些许酸涩之感。
‘他才十四岁,就有了这半张纸。’
‘而我十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在山中摸鱼捞虾?
还是忙着在给师妹捉萤火虫?
风清扬高兴的同时,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这几日徒儿在山脚下搞出来的动静。
更让他心神不宁。
‘弓满则断,月满则亏,半招好,半招好.....’
此时借着屋顶的春风,风清扬又何尝看不出这半幅画中藏着的剑势。
虽然不知道这幅万壑松风图所用的笔法技艺,但笔墨山水,讲的就是‘意境’二字。
南山塞天地,日月石上生,长风驱松柏,声拂万壑哀。
“虽只有半招,但剑势已成啊。”
此半招已有前人之姿。
风清扬欢喜的同时,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后半句更是没有说出,就是怕乖徒儿骄傲。
而陆鸣听见师父如此称赞,也没有半分自矜,反倒是遗憾起来:
“可徒儿只能画出这半幅,最后的半招剑势,却是怎么都落不下笔了。”
风清扬抬眼看了看他。
“半招怎么了!?”
“这半招剑势已成,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你小小年纪,这么急躁干什么。”
“我看,半招就挺好的。”
半招也好吗?
陆鸣有些不解。
但不等他提问,师父反倒先问道。
“这半招,有名字吗?”
“万壑松风?”
陆鸣想起这幅山水画的名字,虽然他没有将画中的风声画出,但毕竟这半招剑势出自其中。
‘万壑松风。’
‘主要听起来还不错,意境也完全脱胎于此。’
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文人骚客的诗词。
华山前辈们不也都用吗,什么‘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好,那这半招万壑松风,你能何时落到剑上?”
陆鸣一愣,自己早上刚画出剑势,师父就将剑招名定了,然后还要立马落到招式上,再用出来。
这到底是谁在急......
风清扬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妥,随即就咳嗽了两声。
“为师没想到这段时间,你这山下一行,也有收获,而且还收获匪浅。”
“这半招剑式,你慢慢想,有了势再怎么具形。”
“虽然是水到渠成的功夫,但每个人的想法跟念头都是不一样的。”
“有问题千万别藏着掖着,别等我来问你,你得来问我。”
陆鸣抱手以对。
“知道了,师父。”
风清扬又上下看了看他,一时间像是感慨万千。
但光压制也不行,还是得给这孩子一点信心的。
“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对于用剑一途,你能自成机杼,能拥有自己的招式。”
“是我也没想到的。”
“心无旁碍,方得始终。”
“前路虽远,行则必至,”风清扬将手中的半张画纸塞进自己袖中。
那是他的袖子,不是陆鸣的袖子。
风清扬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即就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
“剑势在心,留着半张画纸作甚。”
“好好练功,过段时间,我还会再来的。”
说罢竟是想直接纵跃而走,可就在准备离开时。
风清扬又侧身道:
“我刚才借手察你体内真气,怎么肾气亏了不少?”
“但你面上元阳之相又未外泄......”
陆鸣连忙狡辩。
“这几夜观画,彻夜未眠,所以才身体亏损。”
风清扬倒是不容他辩驳,可也不拆穿。
只是意有所指地道:
“少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还有你那些师弟师妹,我让他们哪里不懂,就来山下问你。”
人影渐渐远去,只是风中似有残音回荡。
“这些天,日日都有人上云台峰寻我剑宗山门跪拜,你是本宗唯一亲传,他们竟想绕过你来拜我.....”
“都是些心术不正之辈,记得给点教训,然后赶下山去。”
陆鸣对着师父离去的方向俯首行礼。
等老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这才南望云台峰。
“绕过我?”
“到底是哪家的大聪明。”
陆鸣眼中笑意横生,毕竟师父什么脾性,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在原著中,就连令狐冲都只能是刚入他的眼。
陆鸣抻了抻衣袖,一层薄薄真气,随即在他手中喷吐而出,虽是无形,但那巴掌大的地方,确实将雨水隔挡在外。
仅是一眼,他就试了出来。
真气走掌心劳宫,很简单的法子,但难在细化操控上。
“是个锻炼内气的小窍门。”
他收了手,同样纵跃而出。
而此刻的华山云台峰上。
楚师妹与另一剑宗弟子,正把守着唯一的上山石阶。
“华山剑宗试剑台,来者止步!”
石阶上,数道身影上下站着,他们抬着好几口大箱子,应是‘束脩’之礼。
为首壮汉,面色蜡黄,身穿枣红缎面袍子,腰间束一条绣金带。
看着非富即贵。
但此刻却对着上山道上的两人行礼甚恭。
“在下闾丘晓,久仰风老前辈绝学,前来拜师,若蒙收录,愿献《百毒化血功》一部,黄金百两,并率众听调,供驱策于鞍前马后。”
“还请这位师姐为我通报。”
“叫谁师姐!?师姐也是你能叫的!!”
一旁的邬明夷连声呵斥。
手中长剑更是直接出鞘。
“还不速速下山,再拿这铜臭之物辱我剑宗试剑台,看我不一剑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