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林深逢毒手

疯丐那荒腔走板、却又字字如刀的嘶哑歌声,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击着他十二年来固守的认知。这邋遢癫狂的老乞丐,他怎么会知道楚家不传之秘?他口中的“假的”、“画皮”……究竟指向什么?他和十二年前镜湖的血案,和昨夜山庄的袭击,和怀中这半块染血的玉佩……又有何关联?

无数的疑问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勒紧了他的思维,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混乱与惊悸。然而,仅仅一瞬。

那沉寂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所有的惊涛骇浪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意志强行压下、冻结。混乱被驱散,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迫切的念头。抓住他,抓住这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浑身缠绕着巨大谜团的疯丐。他,很可能就是撕开这重重迷雾、通往血仇真相的唯一钥匙。

楚临风猛地将手中那截冰冷的戟头狠狠塞入腰间行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随即,他身形如电,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疯丐消失的那片芦苇荡,一头扎了进去。

“哗啦啦……”

枯黄坚韧的芦苇杆被他的身体蛮横地撞开、折断,发出密集的声响。脚下是没过脚踝的、冰冷粘稠的淤泥和盘根错节的苇根,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足艰难。浓烈的、带着腐烂水草气息的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视线被密密麻麻、高过人头的芦苇杆严重阻隔,只能勉强看清前方丈许之地。疯丐留下的痕迹,几处被踩倒的芦苇、几枚沾着新鲜泥泞的赤脚脚印,在昏暗的光线下断断续续,指向芦苇荡深处,那片与后方连绵起伏的苍莽山林相接的幽暗地带。

楚临风将流云身法催至极致,身形在泥沼与苇杆间急速穿梭,留下模糊的残影。他屏住呼吸,凝神捕捉着前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酒葫芦的哐当声,踩踏泥水的噗嗤声,或是那神经质的傻笑和嘟囔。然而,除了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和芦苇被撞开的声响,四周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那疯丐,竟如同鬼魅融入了夜色,踪迹全无。

追出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芦苇终于变得稀疏。楚临风猛地冲出芦苇荡的边缘,双脚踩上了坚实但湿滑的林地。

眼前,是真正的原始密林。

参天古木拔地而起,虬结的枝桠在头顶交织成一片浓密的、不透光线的巨大穹顶,将最后一点天光彻底隔绝在外。林中光线昏暗如夜,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涌来,包裹着一切。空气潮湿而阴冷,带着浓重的、树木腐朽和苔藓生长的霉烂气息,钻入鼻腔,冰冷刺骨。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踩上去松软而滑腻,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湿漉漉的落叶,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否则极易滑倒。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从高处的枝桠垂落下来,或是在地面盘根错节,缠绕着枯朽的树干。更深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层层叠叠的幽暗树影,仿佛无数沉默的巨兽潜伏在黑暗中,窥视着闯入者。

疯丐留下的最后一点踪迹,一枚清晰的、带着泥泞水渍的赤脚印,就印在林地边缘一片相对裸露的黑色腐殖土上,指向密林深处那无边的黑暗。

楚临风没有丝毫停顿,深吸一口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一步踏入了这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密林。

光线瞬间变得更加昏暗,他只能勉强看清脚下数尺之地。参天古木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四周是扭曲盘绕的藤蔓和形态怪异的树根,如同无数择人而噬的鬼爪。林中死寂得可怕,只有自己踩踏腐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自己压抑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一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压抑感,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缠绕上来。

他沿着那疯丐留下的、断断续续、越来越难以辨认的脚印痕迹,在浓密的阴影和盘根错节的障碍中艰难穿行。腐烂树叶的滑腻感透过薄薄的鞋底传来,带着透骨的凉意。他全神贯注,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在昏暗的光线下搜寻着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一片被刮破的烂布条挂在带刺的灌木上,一个浅浅的、被踩塌的苔藓印记,或是前方黑暗中偶尔传来的、极其微弱、似有似无的、酒葫芦碰撞的轻响……

追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深入密林已不知多远。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粗壮,林间的光线也愈发幽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在胸口。疯丐的踪迹彻底消失了,连那点微弱的声响也完全断绝。四周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楚临风的脊背。

他猛地停住脚步,后背紧靠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榕树粗糙冰冷的树干上,冰冷的树皮透过湿透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强弓,右手闪电般按向背后秋水剑的剑柄。冰冷的鲨鱼皮触感传来,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那双沉寂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穿透浓重的黑暗,扫视着前方、左右、甚至头顶那片浓密的、如同巨兽毛发般的树冠。

太静了,静得不正常。

刚才追踪时,林中至少还有风拂过树梢的微响,或是夜枭偶尔的啼鸣。而现在,一切都消失了,连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这无边的黑暗和死寂放大了无数倍。

不对,有埋伏。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的瞬间……

“唰,唰,唰。”

三道凌厉至极、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楚临风左前方、右后方以及头顶正上方三个截然不同的刁钻角度,撕裂了凝固的死寂。三道幽冷的寒芒,快如鬼魅,悄无声息却又带着致命的杀机,直取他的咽喉、后心以及持剑的右腕。

没有呼喝,没有警告,只有最冷酷、最精准的绝杀。

楚临风瞳孔骤缩,全身的寒毛瞬间炸起。流云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生死关头,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

面对三面袭来的致命杀机,他身体猛地向右侧古榕树干贴靠,试图以巨树为盾。同时按在剑柄上的右手手腕一抖。

“呛啷……。”

清越的龙吟在死寂的密林中炸响,秋水剑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瞬间出鞘。森寒的剑光在浓重的黑暗中骤然亮起,划出一道凄冷的圆弧。

“叮……叮……”

两声急促刺耳的金铁交鸣几乎同时响起,火星在黑暗中爆溅,如同鬼火乍现。

楚临风手腕剧震,剑锋精准地格开了射向咽喉和右腕的两道寒芒。那赫然是两枚三寸长短、通体乌黑、尾部带着细密倒钩的梭形飞镖。镖身在剑光映照下,闪烁着幽蓝的光泽,淬毒。

然而,头顶袭来的那道寒芒,角度太过刁钻。楚临风虽已竭力侧身闪避,剑光也因格挡另外两镖而稍缓一线。

“嗤啦……”

冰冷的锋刃带着刺骨的寒意,擦着他的左肩外侧急速掠过。虽未直接命中要害,却将他肩头的靛青布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冰冷的触感和一丝细微的刺痛瞬间传来。

三道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在楚临风格挡闪避的同时,已无声无息地从藏身的树后、藤蔓阴影中以及上方粗壮的枝桠上飘落下来。呈品字形,将他牢牢围困在中央。

依旧是昨夜那身紧裹全身、只露眼睛的黑色夜行衣。依旧是那柄形制奇特、带着明显弧度的单刃弯刀。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淬毒的绿芒。尤其是为首那人,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隼,冰冷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正是昨夜山庄书房中下令掷镖、逼他回救忠伯的那个首领。他领口内侧,那如同扭曲水波般的诡异纹路,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嘿嘿……”

杀手首领发出一声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沙哑冷笑,打破了死寂。他手中弯刀斜指楚临风,刀刃上幽绿的毒芒在黑暗中如同毒蛇的眼睛,冰冷而贪婪地锁定着楚临风的心口位置。

“小子,命挺硬。昨夜让你逃过一劫,今日在这荒山野岭,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缓缓向前逼近一步,弯刀微微抬起,刀尖直指楚临风,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残忍的戏谑道:“识相的,乖乖交出那半块玉佩。老子心情好,或许赏你个痛快,留你全尸,否则……”

他眼中寒光爆射,道:“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尝尝这‘腐骨青’的滋味。”他目光扫过楚临风左肩被划破的衣衫,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玉佩?”

楚临风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对方谈论的不是他的生死。他右手紧握秋水剑,剑尖斜指地面,森冷的剑光在黑暗中吞吐不定。左肩伤口的刺痛感在提醒他,对方的刀锋淬有剧毒。昨夜忠伯就是死在这种毒镖之下,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想要玉佩?拿命来换。”

话音未落,楚临风动了。

他深知以一敌三,尤其对方配合默契、刀法诡毒,久守必失。必须先发制人,打乱对方阵脚。目标,直指左侧那名身材相对瘦小的杀手。此人站位稍前,似乎是三人合击阵型的一个支点。

流云剑法,惊鸿一瞥。

虽未真正领悟“惊鸿”真意,但此刻生死关头,在巨大的压力和对血仇的滔天恨意催逼下,这一式被他强行催发,体内内力疯狂灌注剑身。秋水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剑光不再追求绵密守势,而是化作一道凝聚了全身力量与意志的惊电。速度暴增,撕裂黑暗,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直刺瘦小杀手的心窝。剑光所指,空气仿佛都被刺穿,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瘦小杀手显然没料到楚临风在中毒威胁下竟敢主动出击,且剑势如此凌厉迅猛。仓促间怪叫一声,手中淬毒弯刀急忙回旋格挡,刀光如幕,试图封住这致命一剑。

“当......”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

瘦小杀手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身狂涌而来,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酸麻,弯刀几乎脱手。脚下踉跄,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三人合围的阵型瞬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破绽。

然而,就在楚临风一剑逼退瘦小杀手、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动手。”杀手首领厉喝一声。

他本人和右侧那名杀手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同时发动。

杀手首领的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刀光如毒蟒出洞,直取楚临风因出剑而暴露出的右侧肋下空门。角度阴毒,速度奇快。

右侧杀手的攻击则更加刁钻,他并未直接攻击楚临风本体,而是手腕一抖,弯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刀锋并非劈砍,而是如同毒蝎摆尾,斜撩向楚临风持剑的右臂肘关节。同时,他左手猛地一扬。

“噗。”

一声轻微的爆响,一团浓密的、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灰白色粉末,如同炸开的烟雾弹,瞬间在楚临风面前弥漫开来。

迷烟。

楚临风心头警兆狂鸣,他强行拧身,流云身法发挥到极致,试图避开肋下那致命的刀锋,同时右臂急缩,剑势回旋,以“绕指柔”的柔劲试图卸开撩向肘关节的毒刀。然而,那团瞬间爆开的迷烟,如同跗骨之蛆,瞬间将他笼罩。

刺鼻辛辣的气味疯狂涌入鼻腔,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气管和肺部。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猛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眼前景物瞬间变得模糊、晃动、重影。握剑的手臂传来一阵不受控制的酸麻感。

“噗嗤。”

尽管他竭力闪避,但迷烟带来的瞬间迟滞是致命的。杀手首领那阴毒刁钻的刀锋,终究未能完全避开。冰冷的、带着幽绿毒芒的刀尖,狠狠划破了他右臂外侧的衣衫,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三寸长的血口。伤口不深,但一股阴冷刺骨的麻痹感,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顺着伤口钻入血脉,疯狂蔓延。

同时,右侧杀手那撩向肘关节的毒刀,也被楚临风在迷烟中勉力回旋的剑势挡开。但刀锋上蕴含的阴狠劲力,依旧震得他手臂发麻,本就受迷烟影响的身形更加不稳。

“唔。”楚临风闷哼一声,脚下踉跄,连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古榕树干上。震得树皮簌簌落下。

眩晕感如同无数只小手在疯狂撕扯他的意识,眼前的三个黑影在灰白色的迷烟中晃动、扭曲、重叠。手臂的伤口处,那阴冷的麻痹感正迅速扩散,整条右臂都开始变得沉重、麻木。更要命的是,吸入的迷烟如同点燃了脏腑,带来一阵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和绞痛。气血翻腾,内力运转顿时变得滞涩不畅。

“哈哈,中了‘鬼见愁’和‘腐骨青’,小子,神仙难救。”

杀手首领见一击得手,发出得意而残忍的狞笑。他不再急于进攻,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前逼近一步,淬毒的弯刀在手中轻轻晃动着,幽绿的刀芒如同毒蛇的信子,在迷烟中若隐若现。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玉佩。否则,老子就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皮肉溃烂、筋骨消融,在痛苦哀嚎中化成一滩脓血。”

另外两名杀手也缓缓围拢上来,堵死了楚临风所有可能的退路。三柄淬毒的弯刀,如同三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在弥漫的迷烟中闪烁着致命的幽光,将他牢牢锁定在冰冷的古榕树干前。

楚临风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辛辣和眩晕,每一次呼气都如同拉动着破烂的风箱。眼前的景象模糊晃动,三个黑影在迷烟中扭曲变形。右臂的伤口处,那阴冷的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肩胛,整条手臂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几乎握不住剑。秋水剑在手中颤抖着,剑尖指向地面,原本清冷的剑光也变得黯淡摇曳。

脏腑间的绞痛和翻腾感越来越强烈,内力如同被无形的淤泥堵塞,在经脉中艰难地、滞涩地运行,每一次强行催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汗水混杂着冰冷的雨水和血水,从额头、鬓角不断滚落,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更深的模糊。

完了吗?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的唾液,悄然爬上心头。忠伯临死前喷出的那口乌黑毒血……难道今日,自己也要步其后尘,在这荒无人烟的密林深处,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具溃烂的枯骨?父亲的仇,镜湖的谜,那疯丐口中的秘密……一切都将随着他的死亡,彻底埋葬在这片黑暗之中?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的火焰,猛地在那片冰冷的绝望中点燃。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在寒风中爆发出最后一点炽热。这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眼中最后的光芒。

秋水剑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楚临风猛地一咬舌尖。剧痛混合着满口的血腥味,如同强心剂般,瞬间驱散了一部分眩晕。他强提一口几乎涣散的真气,不顾经脉撕裂般的剧痛,将残存的内力疯狂灌注剑身。

“杀。”

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带着刻骨的仇恨和不屈的意志。他不再防御,不再闪避。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尽数凝聚于这最后、最疯狂的一击。

流云剑法,玉石俱焚。

剑光不再飘逸,不再灵动,而是化作一道凝聚了所有生命精华的、惨烈决绝的寒芒。舍弃了一切防守,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如同流星坠地,直刺向正前方、那狞笑着逼近的杀手首领的胸膛。速度之快,力量之猛,竟在弥漫的迷烟中带起一道短暂的气流通道。

这一剑,完全出乎三名杀手的意料。他们本以为楚临风中毒已深,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只待毒发。谁曾想他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惨烈、如此决绝的反击。

杀手首领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作惊骇。那直刺心窝的惨烈剑光,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手中淬毒弯刀猛地横在胸前格挡,同时身体拼命向后急仰。

“铛。”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刺耳、更加沉重的金铁爆鸣炸响。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生疼。

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在迷烟中迸射。

杀手首领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如同攻城巨锤般狠狠砸在自己的刀身上。弯刀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刀身瞬间向内弯折出一个惊人的弧度。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刀柄狂涌而上,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杀手首领如遭重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外的腐叶堆中,溅起一片枯枝败叶。手中的弯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不远处。

然而,楚临风这搏命一剑,也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将他所有的空门彻底暴露。

就在他剑势用老、身体因巨大的反震之力而失控前倾的刹那。

左右两侧,那两名杀手眼中凶光爆射,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豺狼。

“死吧。”

右侧杀手狞笑一声,手中淬毒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毒蝎的尾刺,狠辣无比地斜劈向楚临风因前倾而完全暴露的后颈。刀锋未至,那幽绿的毒芒和阴冷的劲风已刺激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左侧那名刚刚被逼退的瘦小杀手,也如同跗骨之蛆般揉身而上。弯刀化作一道阴狠的弧光,直取楚临风因搏命一击而无力防护的腰眼要害。角度刁钻,速度快如鬼魅。

两柄淬毒弯刀,如同死神的镰刀,一前一后,带着致命的幽光,撕裂迷烟,封死了楚临风所有闪避的空间。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彻底笼罩。

楚临风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眩晕感和脏腑的绞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右臂的麻木已蔓延至半边身体,他甚至连回剑格挡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道致命的幽绿刀光,在迷烟弥漫的黑暗中急速放大。

结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