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过这幻雾蚌吐的浊气却养活了整船兄弟。”他抬脚踹飞一枚空蚌壳,“这孽畜越杀越多,反倒成了咱海魄号的衣食父母。”
莽涛结实的身形如同一块礁石矗立在夹板,却不曾想这礁石中竟也藏有一抹柔情。
墨文渊向莽涛抱拳告别,牵着小白回到舱室。
小家伙刚沾到床褥便蜷成雪团,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翕动。
将蚕丝被角捻紧,他心中思绪不免开始往外浮现: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对岸,与其久坐枯等,不如找些事做。
船舱外海浪的闷响透过木板传来,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书册,整理着过往的记忆。
先是百炼山庄获得的控尸术,随后是云霄宗带有禁制的御兽术。
靠在床角,先将那控尸术撰写,记载内容需用煞血和煞气蚀刻通幽纹。想到此处,眼中似又浮现那血婴身上的红纹,煞血?想来是为了增加此术的威能。
如若只是普通的控制尸体呢?不过,一时也难以试验,只能先将那通幽纹先行绘制到书册之上。
墨文渊用力搓揉太阳穴,又将那御兽术的内容从脑海中翻阅而出。
只是回忆一遍,便觉识海内似有烙印要烙在神魂之上。如若不是有修行神识功法,让神识强大了不少,想来已被烙上禁制。
虽有些风险,不过,倒是从中挑出了几条重要信息:以灵兽精血为引,在其掌心、额头绘制纹路...
开始尝试在书册上按描述绘制出要求的御兽纹,在识海刚传来刺疼同时书册上的纹路也绘制完成。
符箓笔头在那两道御兽纹上轻点,又将前页控尸术上的通幽纹拿来对比...均依赖以“血气激发”吗?
看见这个血字,眼中又忽浮现出那夜刃豹被断一尖牙返回突袭的摸样,双眼不再是冷色幽光而是嗜血的红目。
或许,这御兽术应改名为控兽术更为准确,不过...现在没法试验,只好将书册收进储物袋。
墨文渊虽还想查看那千机手,在此船舱内还是有些不妥,眼光一瞄光滑如面的船板。
翻手间从储物袋中拿出绘制符咒的材料,径直趴在船舱地面绘制起三种符咒来。
在船舱内直至过了一日,识海中的朦胧感突然消退。
舱外也传来了呼喊声,“已出了雾瘴,还有一个时辰便到岸边。”
墨文渊闻言,站起身舒展筋骨,不曾想却正对上林青从入定中醒转的明眸。
她托着腮望向酣睡的小白,心中稍显失落道:“墨师弟,可愿与我们同行?”
转眼又瞥见云无漪静坐如霜的身影,冷意将她话语声压得低若蚊呐:“山中...已许久未有访客了。”
墨文渊的目光看向林青衣袂上的霞纹,他们宗门在九华山,如与之同行,倒是颇为便捷。
思及此处,便拱手道:“那便多叨扰了,小妹有些顽劣,还请多加担待。”
林青眼眸陡然睁大,将旁边的林碧摇醒,面色欣喜道:“阿碧,小白要和我们一起走嘞!”
林碧看着欢喜的阿姐轻叹一气,道:“阿姐,你怎不想想你回去得关多久静室?”
林青吐了吐舌头,低声道:“那便让墨师弟帮我们向师父求求情。”
墨文渊的指尖刮过鼻梁,遮挡一抹微不可察的红晕——
分明才相识一日,此刻却突然熟络不少。
他垂眸避开林青灼灼的目光,喉结轻滚,声音比平日低了三分:
“小弟还想与林师姐请教一事,可知这九华山怒江峰在何处?”
林青歪着头思索一会,依旧也没想起这个地名在哪儿,倒是她旁边的林碧说道:
“九华山没有怒江峰,那怒江峰距九华山还有六百余里。墨师弟那亲人莫非在怒江峰?”
林青听见此语,面色突显失落,虽说在海曙城城主寿宴上她多喝了几杯闹出了笑话,但一想到归山又要进那冰冷的石室继续修行...心绪如沉寒底。
就在这时,墨文渊开口道:“并不是,只是我有位恩人与搬至怒江峰的大兴宗有些过节,好提前打听一番。”
林青闻言,心中转喜,“墨师弟绕什么弯子。”她忽向地面唾了一口:
“那大兴宗的赵无恙可不是个什么好人,上次来宗内说是拜访,我真是瞎了眼还给他带路,结果是来提亲。”
“敢问那赵无恙是何境界?”
林青面色不诧道:“管他什么境界,只要师尊出手,捏死他像捏只蚂蚁。”
“可别听我阿姐胡说,师尊哪能轻易出手。”话语顿了顿,继续沉眉低语,
“传言说他筑基中期,又有人说他筑基后期。我们境界低微可不敢查探,兴许云师姐知道。”
就在几人谈话间,船身传来一震,舱外传来吆喝声:“到岸咯!”
话语刚落,舱外立刻传来紧凑的脚步声,墨文渊站起身,却被林青阻拦道:
“墨师弟勿慌,等他们这些急性子先去,咱们慢些出舱也少些拥挤。”
墨文渊心想也是,这船舱走道狭窄,抱着小白凸显拥挤,如若有些摩擦...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外面声响消退。
墨文渊打开船舱,林青站起身,目光凝在那尚在酣睡的小白身上,温声道:“小白团子给我抱好不好?”
“好!”话语刚落,他已便率先走出舱门。
墨文渊刚踏上甲板,便见一名枯瘦男子佝偻身子像只虾米般蜷在舷梯口。
那人骨节嶙峋的手指几乎掐进怀中女童的胳膊,孩童细弱的啜泣声混着海风吹入耳边,让人不免心生怜悯。
“仙师慈悲!”男子突然扑跪在地,狡黠的眼光一闪,挤出谄笑:
“一块灵石...不,半块!这丫头能伺候仙师们盥洗梳头。”他浑浊的眼珠又看见林青怀中的小白,“给这位小仙子当个玩伴也使得!”
墨文渊如若未闻,越过那人,向舷梯下走去。
船下骤然炸开一妇人的嘶吼声:“天杀的赌棍!锦儿才六岁啊!”
那妇人枯柴般的身子猛地前冲,却在触及舷梯的刹那被水手铁钳般的臂膀截住。
站在码头上的潘博皱眉道:“怎么窜上去个凡人?”
他身旁的莽涛启禀道:“下船时人太多,一时没注意。”嘴角忽地咧开,“一会给他尝些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