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听到了熟悉的呼唤,铁蛋眼皮开始动了动,竟真的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看着四周。
“醒了,真醒了!”
“神了!罡步一走,铜钱一点,烧就退了?”
“道长,竟真有本事啊!”那道长进去不过片刻功夫,铁蛋真就醒了,围在院中的村民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王二柱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磕头:“谢道长救命之恩,谢道长救命之恩!”
墨文渊扶起他:“令郎神魂初定,需静养数日,莫要惊扰。这铜钱阵会引聚地气滋养他七日,七日后自会失效。”
安抚了激动的王家夫妇和村民,墨文渊状似随意地向村长询问:
“方才听闻,令郎受惊前曾提及‘牛说话’?村中可有异事?贫道观此村地气,西面似有灵光隐现,又杂一丝不稳之气,恐与今日之事有关,或可顺道一观,以免再生波折。”
村长见了这道长的手法,心知是有真本事的,连连点头,走在前方便开始引路。
李家院中,一个约莫七八岁小男孩正在牛棚下摸着一只青牛的头。
这牛明明高约五尺、重达数百公斤,却闭眼享受着小主人的抚摸。
“小宝,外面冷,进屋待着。”屋内传来话语声,一个老汉撩开草帘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个破口的粗陶盆,里面是拌好的新鲜草料,草汁味与一股豆香味混杂着。
“爷爷!”小男孩闻声抬起头,扭头看向院墙外,“铁蛋他...”
“行了行了。”李老汉摆摆手,将草料盆放在青牛面前,“听说那道长一眼就看出了老烟枪的顽疾,还能治不好那皮小子。”
青牛地低下头,舌头一卷将盆中食物舔入口中,“沙沙”的咀嚼声在小院中回荡。
李老汉站在一边看着,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意,
“慢点吃,今儿个草料拌了点豆渣,可香吧?前些天拉你去犁后坡上的那块硬地,可真让你累着了,是该补补。”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脚步声。
“李老哥。”还未走进就那村长就开始招呼,“这位莫道长可是有大本事。他只走了几步,七枚铜钱唰唰一响,就将铁蛋身上的邪祟给镇压了。这不,顺道来看看你家宅子气运如何。”
“啊!”李老汉几步拦在院门口,“小人见过道长,家中的牛粪还没清理,怕熏着道长,咱家没什么不好的。”
他面带笑意的说着,余光却瞥了一眼大青牛。
墨文渊眼光扫过院中,左侧堆着一堆草料,右侧一小男孩站在青牛前。
那青牛将头抬起与墨文渊对视一眼,将头一摆,眼眸中却似透露着孩童般的好奇之色。
墨文渊眼上泛起古铜色微光,见那青牛头顶竟有一缕清灵之气。
他身形一闪,已至院中,随着手中的黄铜罗盘走动,时而掐算,时而凝望屋脊。
最终停在李老汉卧房外墙根下,用脚尖点了点:“老丈,此处乃宅心‘生气’流转之枢,却有浊气淤塞之象。老丈近日,是否常感心慌气短,夜寐难安?”
李老汉浑身一震,老实人藏不住心事,脱口道:“您怎么知道?是有点心慌,夜里睡不踏实。”
墨文渊转身对着院外的村长说道:“福生无量天尊。此乃天机,我与老丈单独说话。”
“听道长的。”村长脸上浮出善笑,这路上被这道长对着腰间一点,他多年的腰疼病都缓和许多,已是信得不能再信了。
两人走进卧房,墨文渊对着李老汉做了一个禁声手势。
他掏出三枚灵石,又用一块灰色兽皮包裹,双指一点,床铺浮起,他俯身在地面掘开一个小坑,将灵石埋入其中。
床铺安稳落地后,他又口诵真言,指尖灵光一闪,一道符箓化作荧光没入土中。
“贫道埋下‘引气石’,辅以‘安宅符’,疏导淤塞,引清涤浊。七七四十九日后,自会融于地脉,滋养家宅,保人畜康泰。”
他又取出一个瓷瓶,递给李老汉:“老丈仁善,善待生灵,此乃福报。此‘养元丹’乃山野灵萃所炼,每月初取一粒,以晨露送服,可固本培元,稍解劳乏。”
李老汉没有去接,心中似已有猜想,转头望向屋外的牛棚。
墨文渊轻叹一声,声音低沉下来:“老丈,福祸相依。此牛神骏温顺,实乃祥瑞。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福泽深厚之物,有时反易招致无妄之灾。”
李老汉见了那华光流转的灵石,以及道长抬指间的神通,心中已然明了。可那朝夕相伴的身影,又岂是几句道理就能割舍的?
墨文渊将瓷瓶放在床头,稽首一礼:“此间事了,贫道告辞。”
几步间人已至院门口。
“哞——!”
一声低沉的牛哞骤然响起。青牛猛地挣脱小宝的手,几步冲到墨文渊身后,巨大的头颅蹭着他的道袍下摆,大颗泪珠滚落而下。
一道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带我走,别连累...爷爷和小宝。”
霎时,场中陷入寂静之中。
小宝最先反应过来,哭喊着扑向前来,死死抱住牛腿,“爷爷!别让大青走,它是从小陪我长大的!”
李老汉佝偻的身子差点站立不稳,眼中泛着泪光。他看看哀鸣落泪的青牛,再看向哭得撕心裂肺的孙子。
他嘴唇哆嗦着:“小宝,过来。”
墨文渊未曾料到,这青牛竟能听见屋内对话,更令人惊异的是它似乎完全理解了其中含义。
院外的村长双腿已止不住的颤抖,这青牛竟真的口吐人言,到底是福是祸?
那铁蛋听了牛言就撞了邪。可这李老汉家他最是了解,淳朴厚实,一家子宁愿自己饿着也得先把这青牛顾好了。
这畜生跟了老李家十几年了,犁地拉车从可没出过岔子。可要是让外人知道这事儿,招来些不三不四的人...
想到此处,他一时间竟没了主意,抬眼看见静立在院中的道长,顿时又身心一定:“道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