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劲锻骨

通辽冰原的风像刀片割在刘宇脸上,他裹紧羊皮袄,盯着雪地上蜿蜒的血迹——那是三井武备军“裂刃骑兵”留下的。三个月前在北大营暗战中受的刀伤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后颈疤痕传来的灼热——那是暗劲与危险的本能共鸣。他蹲下身,指尖抠起一块混着马粪的积雪,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光,映得他瞳孔发寒:骑兵的马蹄铁上嵌着樱花形的防滑钉,正是三井武备军的标志。

“陈兄弟,带十人绕后砍马腿。”他对护粮队中练过截脚的弟子低语,掌心按在雪地上,暗劲顺着冻土传导,“他们的劈挂拳改了马势,膝盖韧带比寻常武师松弛两成——看清楚,砍髌骨下三寸。”

护粮队如黑色的狼群散开,靴底的铁钉在冰面上敲出细碎的响。刘宇踏开形意“鸡步”,膝盖微屈如弹簧,每一步都将重心压在足弓,借冰层反震力加速。当三十骑冲锋的轰鸣逼近时,他已潜伏在风谷弯道,断枪裹着棉套垂在身侧,枪尖指向斜下方——那是马腿关节的致命角度。

为首骑兵的九环刀劈来,带起的风压刮得人面皮生疼。刘宇不闪不避,暗劲在肩颈处凝聚,肌肉如铁砂掌弟子般硬化,刀刃砍入半寸便被筋膜张力弹开。他借力旋身,断枪如灵蛇吐信,枪尖精准点中对方手腕“阳溪穴”,骑兵握刀的手顿时瘫软,弯刀“当啷”砸在冰面上。

“砍马腿!”他暴喝一声,截脚“连环腿”扫向第二匹战马的膝盖。马腿关节发出“咔嚓”脆响,战马悲鸣着跪倒,将骑手甩在冰面上。护粮队从两侧杀出,铁砂掌拍在骑兵后颈,暗劲透体而入,震得对方七窍渗血——这是三个月来,他们在雪野中练出的“透劲点穴”。

雪地上,二十具骑兵尸体 sprawl成怪异的弧度,每具尸体的手腕或膝盖都有针孔大的血洞。刘宇捡起马鞍里的改良《劈挂拳谱》,红笔圈死的“腰马”二字刺痛双眼,旁边的日文批注写着:“去根基,方得快刀。”他忽然想起宫羽田在沈阳故宫说的话:“劈挂拳的马势,是让骑手在马上站稳的根。”指尖一用力,拳谱在暗劲中碎成齑粉。

燕山深处的密道里,腐叶与青苔的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刘宇忽然停步,暗劲顺着潮湿的岩壁传导,耳中响起细微的“咔嗒”声——那是弩箭上弦的轻响,来自前方二十步外的枯叶堆。他伸手按住身后弟子的肩膀,掌心的老茧蹭过对方袖口的木樨花补丁,压低声音:“三井的毒镖小队,用的是北派‘燕子穿林’步法,擅长迂回包抄。”

“散开,贴紧山壁!”他断枪横扫,震落头顶的松针,针叶在暗劲中竟如钢针般直立,“毒镖喂了东北蝮蛇毒,中镖者三步内必倒,盯准他们的弩机——机括上有樱花刻痕。”

第一个毒镖手从树影里窜出,弩箭带起破风声响。刘宇不退反进,断枪如咏春“问手”般黏住对方手腕,暗劲顺着手臂经络绞动,竟将弩箭转向,毒镖“噗”地扎进第二名镖手的咽喉。剩余四人惊觉不妙,立即施展“游身步”拉开距离,靴底在腐叶上蹭出细碎的响。

“北派的游身步,不是用来逃的。”刘宇的步法突然加快,每一步都踩在腐叶最厚处,借地面反震力如影随形,“是用来追的。”他断枪点向最近一人的“缺盆穴”,暗劲透入瞬间震断锁骨,对方弩机“当啷”落地,机括上的樱花印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最后一个镖手躲在树后,正准备发射毒镖,却见刘宇的断枪已抵住他后颈。“别动。”刘宇的声音像冰原的风,“我知道你腰间有解药。”当护粮队在其怀中发现染血的信鸽时,刘宇的指甲已深深陷入掌心——鸽腿上的纸条写着:“山海关告急,宫师傅独战马三。”

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宫羽田在沈阳故宫的雪地里,用断枪在他后背拍出三道血印:“护粮的手,要先学会挨打。”此刻,暗劲在胸腔翻涌,他盯着纸条上的“独战”二字,终于明白老人为何坚持留守山海关。

天津码头的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颗子弹扫射。刘宇躲在货轮阴影里,望着甲板上搬运的木箱——箱角烙着三井的樱花标记,正在转运的,是从北大营抢走的《八极密要》残页。他摸了摸怀中的半截拳谱,纸页边缘的朱砂批注早已模糊,却记得宫羽田用断枪刻在他掌心的发力口诀:“劲从地起,聚于腕,透于尖。”

“王大哥,带铁砂掌兄弟炸锚链。”他对张熊的弟子低语,目光扫过货轮四周的巡逻兵,他们袖口的膏药旗刺青在雨中若隐若现,“我从排水口进舱底,三分钟内必须炸开锚链。”

货轮底舱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二十个被改造的武人被铁链锁在墙上,关节处插着银光闪闪的银针,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那是三井“断根术”注入的毒剂。刘宇的断枪尖划过铁链,暗劲顺着链条传导,竟将十丈内的锁头同时震开——这招“透劲连环”,是他在通辽雪战中,观察张熊的铁砂掌“连环崩”悟来的:将暗劲分成细流,顺着金属纹路逐个击破。

“跟我走!”他扶住一个断了三根手指的汉子,却见对方突然目露凶光,拳头带着西药催发的蛮劲砸来。刘宇不退反进,暗劲在胸前形成张力网,如八极“铁山靠”般将对方的拳头弹向舱壁,“他们断了你的筋,断不了你的骨!”汉子撞在墙上,却突然愣住,盯着刘宇手中的断枪:“你……你是宫师傅的人?”

舱底突然传来枪响,日军卫兵循声而来。刘宇断枪连点,暗劲透体,竟将子弹震偏。“带他们从密道走!”他对赶来的弟子吼道,自己冲上甲板,断枪扫落三个持刀的浪人,他们刀刃上的樱花纹饰在闪电中明灭,却在暗劲中寸寸崩裂。

马三的刀风裹着雨水劈来,比在北大营时快了一倍。刘宇终于看清对方的左臂——整条手臂被钢甲包裹,关节处烙着三井的樱花印记,正是终极改造的标志。他忽然想起北大营地牢里,那些被打断腰马的兄弟,此刻马三的步法虚浮,正是断根术的后遗症。

“刘宇,宫老头死了。”马三的刀压下,船帆应声而断,帆布砸在甲板上,发出闷响,“在山海关,他用最后十招崩拳,换我半条命。”

刘宇的断枪突然顿住。他想起宫羽田的断枪,想起老人教他“枪拳合一”时,掌心传来的那股能碎大石的暗劲,想起沈阳故宫的雪地上,老人用断枪在他掌心刻下的“守”字。暗劲在体内翻涌,竟将周身雨水震得离地三寸,形成诡异的水幕。

马三的刀劈在他肩头,钢甲与暗劲相撞,发出钟鸣般的巨响。刘宇踏开半步崩拳,脚掌碾地发出闷响,甲板上的铁钉竟被暗劲震得弯曲。“你改了自己的筋骨。”他的断枪尖直指对方心门,“却改不了崩拳的根——劲从地起。”

马三的刀势忽然乱了。他发现对方的步法,正是宫羽田临终前的“半步崩”,每一步都像钉进甲板,任他如何发力,刀刃都被那股从地底涌来的暗劲弹开。当断枪尖抵住他咽喉时,货轮底舱传来爆炸——护粮队炸断了锚链,货轮开始倾斜,江水灌进甲板。

“太君的铁骨部队,正在拆佛山武馆。”马三笑着咳血,血水混着雨水,在甲板上划出扭曲的樱花形,“叶问的木樨花,快谢了。”

刘宇收枪时,看见江面漂着半块木樨花灯笼——那是从佛山顺流而下的,叶问武馆的标记。灯笼上的墨迹已被雨水冲淡,却仍能辨认出“护粮”二字。他忽然想起阿福在顺德破庙问他:“刘师傅,拳能护粮吗?”此刻,暗劲在掌心灼烧,他终于明白,能护粮的不是拳,是打不烂的骨头,是断不了的根。

货轮在黎明沉没,冰冷的江水灌进船舱,刘宇抱着《八极密要》残页,踩着倾斜的甲板向码头游去。护粮队的兄弟们围过来,有人断了手臂,有人瘸了腿,却仍紧握着手中的兵器:铁砂掌弟子的手掌渗着血,截脚刀的刀刃卷了口,咏春棍上满是凹痕。

“东北的粮道,有张大哥他们守着。”刘宇擦去断枪上的血,江水混着血水,在他袖口染出深色的印记,“岭南的根,我们去护。”

一个断指的汉子忽然跪下,掏出半枚铁砂掌的掌印——那是张熊在沈阳故宫送给他的,“刘师傅,教我们断枪吧。”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不想再让兄弟死在断根术下。”

刘宇扶起他,将断枪横在众人掌心。枪杆上的“守”字已模糊,却仍能看见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三个月来,他在不同战场用敌人的刀刻下的。“断枪不是招式,”他望向南方,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天际线泛着血红色,“是告诉所有人——粮食能断,刀能断,中国人的骨头,断不了。”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护粮队踏上南下的货船。刘宇摸着怀中的残谱,上面宫羽田的最后一句批注清晰可见:“暗劲者,护心之劲也。”他忽然明白,三个月的血火淬炼,不是让暗劲更狠,是让护粮的心,更硬。船尾的浪花中,他看见三井武备军的旗帜在沉船旁漂浮,樱花标记渐渐褪色,如同他们的阴谋,终将被历史的浪潮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