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扑到囚车边,抓住车内老者的双手,颤声道:“卢师,您这是……”
话未说完已是泪水涟涟。
车内老者正是平黄巾的北中郎将卢植,也是刘备的恩师。
刘备自己也奇怪此时的状态,这眼泪怎么来得这么快?
难道是刘备的戏精体质?也有可能刘备真的对卢植存有很浓厚的感情。
卢植缓缓抬头,纷乱的白发间露出憔悴的眼神,看到眼前跪着的是刘备,脸色不由得慈祥了几分,长叹一声道:“唉!江山不幸啊,贼人四起、奸佞当权,你走之后,陛下派黄门侍郎左丰前来监军,便是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
卢植简要述说了事情经过。
其实不用卢植述说,此时的刘备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无论是正史上还是评话中,甚至杂剧里,都有这段情节记述。
作为时常泡在勾栏妓馆的他,听书看戏,对这段情节还是比较了解的。
皇帝刘宏听信谗言派宦官左丰来冀州查看平叛进度,左丰向卢植索要贿赂,可是此时的官军连军粮都不足,哪来的余钱给宦官行贿?
被驳了面子的左丰自然不爽,于是上书回禀,说卢植按兵不动,与叛军勾结。皇帝大怒,便下令将卢植押回雒阳受审。
于是就有了刘备在路上与卢植相遇的桥段。
在他的记中,似乎刘备并没有救卢植,而是选择了相信朝廷会自有公论。只能说身在历史中的他还是小看了朝廷的昏聩。而现在,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后来卢植再没有出来统领兵马平叛。
具体卢植被押回去是怎么处理的,他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从此之后卢植再没有被重用,这对于他这个想抱大腿的学生来说,显然不是好事。
就此杀掉钦使救出卢植?显然既不符合自己利益,卢植也不会同意。
看来还得争取既定目标,一同入京,借着简雍的造势,引起狗皇帝的注意。当然,如果钦使不配合或者不给机会,那便要动用些许手段了。
“恩师受委屈了!弟子早就听说阉宦弄权,不曾想竟然狂猖到了这种地步!”刘备跪拜道,“恩师有何打算?”
“陛下对为师有知遇之恩,相信只要陈明事实,陛下能够明辨是非。”卢植叹息一声说道。
但从其神情来看也是姑且一试,没有多少信心。
其实卢植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事实上汉帝刘宏一直挺信赖卢植这个文武兼备之才的——多次蛮族叛乱都派卢植去主持平叛大局,刘宏十分看重的儒学经典校勘也命卢植参与。
如果不是足够的信任,也不会拜他为将前来黄巾的老巢冀州巨鹿平叛。
但是,刘备知道这次不一样,肯定是有人背后算计卢植,否则刘宏不可能无缘无故派监军前来,而且因为监军一句话就把他从还在交战中的阵前押解回京,这不符合常理。
“卢植老儿,别做白日梦了,勾结黄巾贼作乱乃是重罪,依律从逆者磔刑!陛下龙颜震怒,没人能救得了你。”白面宦官左丰阴恻恻地道,“怎么……这个乡野匹夫是你的弟子?怪不得狗胆包天敢拦朝廷钦使车驾,莫非早已与你一起投贼?还不命其自缚跪地,一起到京师领罪?!还在拖延什么?”
说到后来疾言厉色起来。
“兀那腌臜阉狗,你便是狗官左丰吧,残害忠良,还敢诬陷我等,死有余辜,吃三爷一矛!”张飞疾恶如仇,听了卢植的叙述本就怒火中烧,现在一听自己这拨人也被这个鸟宦官扣上勾结贼人的罪名,更加怒不可遏,当即挺矛便要往前冲。
“翼德住手!”卢植急忙喝止,道,“陛下本来便怀疑我等,若再杀了阉狗,岂不是坐实了谋反之罪?万不可为,收起长矛。”
“哼!”张飞不情愿地收回长矛,嘟囔道,“堂堂中郎将也要受此鸟气,这官当得还有何乐趣!”
刘备起身,走到左丰身边一抱拳,道:“涿郡刘玄德,见过左钦使,我等愿随钦使入京,不过不是领罪,而是护送钦使与卢师,一路上贼寇出没,危险重重,只这十余缇骑,根本无法照应周全。”
“你也是涿郡人氏?”左丰闻言上下打量刘备,冷笑道,“与卢植既是同乡、又是师生,必是同党无疑,来人,抓起来,一并押解入京。”
两名金吾卫立刻跳下马来,拿出绳索凶神恶煞般便向刘备扑来。
“狗胆!”张飞忍无可忍,大吼一声,迈步赶上,噗哧一矛,正中其中一名缇骑右肋,锋利的矛尖从左腹透出,鲜血顺着血槽汩汩而出,溅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关羽也拔剑在手,护在刘备面前,沉声道:“谁敢动我兄长一根汗毛,准叫他尸首分离、血溅当场!”
场中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反……反了……”左丰指着张飞和关羽,吓得脸色更加惨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缓过一口气,颤声道,“狗胆!狗胆!尔等何敢如此……”
左丰确实被吓坏了。
作为皇帝身边的当红宦官平日里在京城中便是横行无忌,文武百官哪个见了不得陪着笑脸?重要时节还免不了孝敬些财帛。
此次出宫,一路行来又搜刮索要了不少财资,正装在后面那些车辆之中,所到之处大小官员毕恭毕敬,说话都不敢大声,更没有胆敢忤逆半分的。
那么大的左中郎将卢植,还不是自己一句话,说抓就抓!哪敢有半点抵抗?其麾下数万兵马连一个响屁都不敢放。
只是没想到半路遇到几个乡巴佬,竟然一言不合就敢擅杀金吾卫缇骑!这还得了?!
“说你们是反贼,果然就要杀官造反。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陛下……别……别过来!”左丰还想试着耍一耍威风,见张飞提着长矛瞪着大环眼一步步向他走来,吓得尖叫一声,转身跳到车上,厉声道,“拦住他!快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