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辩一马当先,身后五十余骑战马颈下挂满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
马蹄踏过干裂的黄土,扬起阵阵烟尘。
随着战马奔驰,数百个铜铃齐声作响,在夜色中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元宝藏这个狗东西,竟敢偷袭老子!”张金称气得暴跳如雷,粗糙的大手将腰间佩刀攥得咯咯作响。
张金称的那双三角眼此刻瞪得滚圆,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声震得身旁亲信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大哥,好像不是元宝藏的人!”这时,有一个手下忽然喊道,声音因惊恐而微微发颤。
陈辩等人身上的甲胄在火把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张金称眼睛微微眯起,粗糙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
等他好不容易看清之后,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看着面前骑兵的装备,他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武阳郡的郡兵,比平时所见府兵更要精锐几分。
那些锃亮的甲胄在火光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此时天色正黑,张金称根本看不清后方还有多少人来。
他焦躁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
“建德。”
“窦大哥!”
“大哥!”
一阵嘈杂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窦建德循声望去,只见曹旦带着刚刚撤离的大批人马已经回来,卷起漫天尘土。
他先是神色一惊,浓密的眉毛高高扬起,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道:“你们......”
话未说完,窦建德就直接转向张金称,染血的战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此时,再多的话也已经没用了。
而张金称见到曹旦等人折返而来,脸色也愈发地黑了起来,阴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马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此刻窦建德身边还有数十人死死地护着他
若是曹旦他们又补上。
张金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快杀死窦建德了。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
他赶忙回头望去,发现陈辩的兵马已经杀到了。
铁蹄踏地的轰鸣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徐瘦虎、罗士信二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带着骑兵肆意冲杀着。
他最后面那些喽啰们,大都瘦弱不堪,只穿着单衣,手里也不过是些农具。
如何能敌得过?
转眼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干涸的土地。
张金称的喉结开始剧烈地上下滚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线。
他的手死死攥着缰绳,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粗糙的手背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迹。
“大哥,咱们……”张金称身旁的亲信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金称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
清脆的声响在战场上格外刺耳,亲信的脸颊立刻肿起,嘴角渗出血丝。
“闭嘴!”张金称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三角眼中凶光毕露,狰狞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恶鬼一般。
张金称看着此刻窦建德那满脸好似瞧不起他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起来,脸色变得愈发疯狂。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给我先杀了他!”张金称手指直直地指向窦建德,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声音因愤怒都变得有些扭曲变形起来。
他手下上万的喽啰难道还抵挡不了一时半刻吗?
“大哥,快走啊!”张金称身旁的亲信不顾脸上的疼痛,又死死拽着张金称的缰绳,喊道,“留得青山在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中满是哀求。
张金称听到这话,却丝毫没有动摇,反而咬牙切齿地瞪着窦建德,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怨毒。
他猛地拽回手中缰绳,又回过头来,死死盯后边的陈辩等人的骑兵。
只听“铛”地一声脆响。
金铁交鸣。
徐瘦虎手中的大刀瞬间劈开一个喽啰的柴刀,余势未减,直接将那人从左肩到右腰斜劈成两半。
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内脏哗啦啦洒了一地。
罗士信更是勇猛无畏,一马当先,手中铁棒狂舞得虎虎生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骨碎之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大哥,快走吧!”那亲信看着身后的徐瘦虎、罗士信等人,也顾不得张金称会不会再打他,又是急切地催促道。
他的双手死死抓住张金称的衣角,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张金称死死盯着战场,只见他的喽啰们在铁骑冲击下如麦浪般倒下。
有的被当场杀死;有的跪地求饶;有的转身逃跑。
兵败如山倒。
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荡。
不堪一击。
“东边的骑兵也在靠近啊!”那亲信焦急地向东望去,神色惊恐,大声疾呼道,“就留窦建德在这和官军打吧!”他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声音因恐惧都变得扭曲失声。
张金称听到这话,终于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撤!”
这个字仿佛用尽了张金称全身的力气,说完后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窦建德!”张金称一边猛地调转马头,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吼,“今日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
说罢,张金称在亲信的护卫下,仓皇朝着西侧河床逃窜而去。
马蹄踏过近乎的河滩,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
“建德!”曹旦几乎是连滚带爬般地摔下马来,膝盖重重地磕在粗粝的地面上,瞬间擦出血痕,可他却浑然不觉一般。
曹旦手掌撑在碎石上,顾不得疼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窦建德。
曹旦这才发现,往日里如铁打一般的窦建德,此刻竟已虚弱得连手中的刀都有些握不稳了。
窦建德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们……”窦建德缓缓吐出一口气,染血的脸上苦笑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