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这一招是不是太下作了些?”戎胜刚一离开,张英华便偷偷从外面闪身进来,满脸狐疑地质问。“故意把徽章掉出来试探人家,您这……”
“你怎就断定我是故意掉出来的,而不是真不小心呢?”张振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反问道。
“得了吧,您对这徽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时都固定得牢牢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掉出来?”张英华没好气地白了父亲一眼,接着追问道,“那您试探出什么了?”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肯定见过这个图案。”张振国目光深邃,缓缓说道。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呀,多动动脑子。”张振国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他父母隐瞒了太多事,致使他对自家家族长久坚守的事业一无所知。就连‘同志’这么个词,他都只晓得被污名化后的意思,完全想偏了,这足以表明他对这些事毫无了解。”
“然而,”张振国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道,“他却见过这个图案,这就奇怪了。这个图案早已成为了禁忌,联合政府一直对相关组织严防死守,从来都是秉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态度。既然他父母一心瞒着他,按常理他绝不可能见过这图案,而且他显然也不明白图案的含义。”
“我还是没懂,这到底说明啥呀?”张英华歪着头,一脸困惑。
“唉。”张振国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大概率意味着,是他爷爷在他出生前,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把这个图案植入到了他的脑海里。他应该是在接受基因改造时,无意间看到了这个图案,所以才会见过,却又不明所以。”
“这还表明,他爷爷确实有意培养他做接班人。可他父母在老爷子失踪后,却把一切都隐瞒了起来。这进一步说明,他父母清楚老爷子失踪的缘由,还竭力避免戎胜接触到这些事。”
“看来,有必要跑一趟望湖星,和戎飞好好谈谈了。”张振国站起身来,眼神坚定,“戎家老爷子失踪的真相,戎飞肯定知晓内情,可他却隐瞒了一切。”
张振国整理着军装袖口,声音低沉而凝重:“这里的事情都已经了结,我准备去望湖星拜访戎胜的父母,有些事需要当面谈谈。”他转身凝视女儿,目光中既有父亲的慈爱,又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严:“你在这里要好好表现。我已经和司令部打过招呼,安排你们千卫队前往附近的混乱星系执行任务,缺编的人员就在当地补充。”
“为什么要去混乱星系招人?”张英华不解地皱眉。
张振国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在混乱星系招收兵源有利有弊。好处是招募的这些人都知根知底,更容易对你死心塌地,便于掌控。坏处嘛...“他顿了顿,“那里的人虽然骁勇善战,但野性难驯,你得费些功夫才能收服。”说着走到全息星图前,“咱们家的'萤火之光'在那里设有办事处,会有人协助你。记住,治军之道,首重纪律。你初掌兵权,更要以身作则。”
他的手指在全息星图上轻点,调出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据:“温室里养不出劲旅。如今的天狐军团,人人都想留在本部熬资历混日子,但军队不经历实战终究是花架子。这就是我坚持让你去混乱星系历练的原因。”
星图切换间,显示出偏远星系的驻军暴行记录:“'萤火之光'的医疗报告显示,各地军团已经腐朽不堪。本该保境安民的军队,倒成了欺压百姓的恶霸。有些部队甚至在长官纵容下公然劫掠。”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张英华点头附和,“有些偏远星系的驻军简直与土匪无异,相比之下我们天狐军团还算规矩。”
星图再次变换,展现出一组新的画面:“更严重的是,最近联合政府军也出了问题。”
影像中几名士兵正在公开注射违禁药物:“精神类药物在军中泛滥。有些人在别有用心者的蛊惑下,为追求刺激已经肆无忌惮。而联合政府为了更好控制军队,非但不加制止,反而推波助澜。“他转向女儿,目光如炬:“你一定要格外当心。”
张振国关闭投影,舱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全息影像的蓝光在他脸上留下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褪去,只留下舷窗外星辰的微光。他抬手轻轻按住女儿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张英华微微一怔。
“英华,记住,”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是刻在钢铁上,“一支军队若失了军魂,就与土匪无异。”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像是坚冰下涌动的暖流,“你在军中...务必万事小心。”
舱门无声滑开,走廊的冷光斜斜地切进舱室,将张振国的身影拉成一道修长的剪影。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一刻,张英华分明看见父亲眼中闪过某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决绝,有不舍,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深意。
张振国的脚步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渐渐远去,张振国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张英华依然站在原地。她深深叹了口气,舷窗倒映出她紧锁的眉头。
她太了解父亲了。那个固执的男人想要做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可是...望着窗外浩瀚的星海,张英华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在这片由利益与权力编织的黑暗森林里,父亲那点理想主义的光芒,真的能撕开一道裂缝吗?
答案像远处的星辰一样,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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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餐厅的灯光在戎胜推门而入时微微闪烁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气味,混合着金属舱壁特有的冷冽。李嘉德佰卫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制服皱得像腌菜,胸口随着鼾声一起一伏。刘犇佰卫长则歪坐在餐桌旁,手里攥着的酒瓶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戎...戎胜!”刘犇突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嗓子,把餐厅的自动服务机器人吓得一个激灵躲到了角落。刘犇他试图站起来迎接,结果两条腿像面条似的打结,整个人往前一栽。戎胜一个箭步冲上去,右手稳稳托住刘犇的腋下,左手下意识护住了对方快要撞上桌角的脑袋。
“有...有酒!”刘犇喷着酒气,把还剩半瓶的高粱酒往戎胜怀里塞,瓶口晃出的酒液溅在戎胜的制服上,留下几道深色的痕迹。“敞开...敞开供应!”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这瓶...搁外面值五万!不喝...亏了!”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顺着戎胜的手臂滑到了地上。
戎胜愣愣地握着酒瓶,目光扫过杯盘狼藉的餐桌——除了七八个空酒瓶,连粒花生米的影子都没有。他嘴角抽了抽,这两个活宝居然就着西北风干喝?一点下酒菜都不需要的吗?低头看看地上并排躺着的两位佰卫长,戎胜突然觉得手里的酒瓶重若千钧。这哪是喝酒,分明是在玩命啊。
戎胜刚把酒瓶放回桌上,餐厅的自动门就“嗤”地一声滑开。王玉娇带着天雄佰卫队的一帮人乌泱泱涌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两位佰卫长时集体愣住,但目光扫到桌上那些酒瓶时,眼睛顿时亮得像饿狼看见肥羊。
“酒水敞开供应”戎胜刚解释完,整个餐厅就炸开了锅。这帮兵痞子欢呼着扑向酒柜,动作比平时训练时还要敏捷三分。有人直接用牙咬开瓶盖,有人抄起餐刀当开瓶器,更夸张的是有人直接对着瓶口一掌劈开——酒液混着玻璃碴子溅了一身也毫不在意。
刘忠灌了几口,脸上立刻泛起猪肝色。他晃到戎胜跟前,大着舌头问:“戎...戎佰卫长,您咋不喝?”说话时喷出的酒气熏得戎胜后退半步。
“好歹等上菜了再喝吧?”戎胜无奈地指着空荡荡的餐桌,“你们这酒瘾也太...”
“纯粮酿造啊!”刘忠激动地挥舞酒瓶,差点砸到旁边人的脑袋,“现在种高粱的星球都快绝迹了!”他仰头又灌了一大口,擦着嘴说:“怕啥?咱队里不是有医疗兵吗?喝倒了抬医务室打两针解酒剂就行!”
戎胜无奈地摇了摇头,抄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就是两大口。琥珀色的酒液滑入喉中,先是绵柔的粮食香在舌尖化开,紧接着一道火线顺着喉咙直烧到胃里,烫得他眼眶都有些发热,真是怀念的味道。
当30分钟后张英华推开餐厅舱门的瞬间,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她倒退半步。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久久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