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蛟裂帆
残阳将云层撕成血絮,泼在千疮百孔的战船上。楚云辞的指节深陷湿滑缆绳,咸腥海风裹着腐肉气息灌入喉腔,齿缝间尽是铁锈般的腥甜。船板缝隙渗出的靛蓝毒液随浪涛凝结,在船舷结成蛛网状的瘴雾,每根丝线都黏着蛊虫蜕下的透明空壳。
“抓紧!“萧绝的嘶吼混着惊雷炸响。玄甲上的凝血结满盐霜,剑锋劈开浪墙时,刃口迸出的火星映亮暗礁——成串蛊虫卵如恶疮攀附缆绳,卵膜随船身摇晃渗出琥珀色脓液,滴落甲板竟蚀出北斗七星的孔洞。
楚云辞的银簪突然嗡鸣,发间磁石碎屑被海风卷向尾舵。朽烂的舵轮缝隙窜出赤链蛇群,蛇身缠裹的《火龙经》残页遇浪自燃,幽蓝鬼火中显出血色批注:“磁石引魂,荧惑乱宫。“
“右满舵!“她厉喝被惊涛碾碎。萧绝的臂膀环住她腰际,玄铁护腕撞在舵轮上的闷响混着肋骨断裂的脆音。船身倾斜的刹那,蛇群在雄黄烈焰中扭曲成阵,七颗蛇首齐指底舱渗水的暗门,獠牙间垂落的毒涎凝成“子时三刻“的苗文。
蜡尸泣海
底舱积水漫过膝头,腐臭蒸得人目眩。楚云辞的火折子照出舱壁抓痕,指痕间靛蓝丝线缠着半片染血的襁褓——正是古庙死婴的旧物。萧绝剑鞘撞开霉烂的货箱,腌臜海盐里滚出七具蜡尸,脐眼插着的黄铜管爬满腐心蚁,蚁须沾着的朱砂泛着钦天监特供的辰砂光泽。
“别碰蜡膜!“她银刀挑破尸腹的刹那,蜡膜下的脏器突如活物鼓动。铜管中蚁群遇光暴走,在舱顶拼出北狄密语,每只腐心蚁腹底都黏着未消化的磁石碎屑。楚云辞的指尖突然颤抖——这些碎屑的棱角走势,与楚家祠堂地宫机关锁的凹槽完全契合。
萧绝的披风突然罩住两人,爆开的蚁群浆液在布料上蚀出星图。他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睑,掌心箭茧擦过睫毛:“闭眼三息。“黑暗中有温热液体溅上面颊,混着沉水香的血腥气钻入鼻腔——那是他斩断腐心蚁后时喷溅的毒血。
狼帆蔽月
惊雷劈断主桅的刹那,雾中显现九艘敌舰黑影。玄色帆布绘着滴血狼头,狼眼嵌的苗银反射月光,在浪涛间投下蛊虫般的惨绿幽光。楚云辞的银针穿透飞来的钩锁,铁索崩裂处溅起的水花里,青州赭石粉折射出盐铁案脏物的特有光泽。
“是户部亏空的官矿!“她指尖捻起赭粉,《天工开物》的煅石法在颅中飞旋。敌舰突射的毒火箭雨划破夜空,靛蓝尾迹竟在空中凝成《禹贡》残缺的水系图。萧绝揽她跃上瞭望台,玄铁剑斩断第二波钩锁时,剑柄墨玉突然暴起强光——玉面裂纹正与狼帆星图严丝合缝。
“瑶光位!“楚云辞的嘶喊被浪涛吞没。烈焰舔舐的狼帆显出血色星图,北斗瑶光位钉着的风干女尸突然转头——楚月蓉的绛色裙裾在火中翻飞,腕间铜铃与寒潭刺客的兵器同源,铃舌刻着的“蓉“字正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残舵藏锋
甲板轰然塌陷的瞬间,楚云辞坠入货舱的寒潮。海水裹着青铜匣涌入,匣盖被浪掀翻时,密密麻麻的蛊卵随漩涡盘旋成阵。她银针穿透卵膜的刹那,卵液遇血凝成的苗疆地图上,红梅胎记对应的位置正渗出磁石粉末。
“接住!“萧绝的剑鞘劈开压舱石,前朝玉玺滚入怀中的重量让她踉跄。玺底《禹贡》图遇水显影,长江口位置的朱砂标记,竟与她脊背胎记在铜镜中的倒影完全重合。浪涛冲开黏连的发丝,她看见他眼底映出的自己——唇角血渍混着玉玺金泥,宛如点绛的傀儡戏妆。
血祭惊涛
骨笛悲鸣穿透惊涛,林锐黑袍猎猎立于舰首。他苗刀挑起的婴孩啼哭刺破夜空,眉心朱砂痣与萧绝如出一辙。“这份重逢礼...“林锐的狞笑被飓风撕碎,刀锋割破襁褓的刹那,楚云辞的银铃突然自鸣——音波震碎蛊卵的瞬间,婴孩脐带迸出的竟不是血,而是寒潭石碑的蝌蚪文碎片!
“小心身后!“萧绝的嘶吼混着肋骨的闷响。楚云辞旋身避过腐心蚁后的扑袭,断刃划开黑袍的刹那,青铜面甲坠海激起的浪花里,莲花纹正与太后药枕的绣样重叠。她扯断腕间银铃掷向敌舰,铃声荡开的蛊虫包围圈外,萧绝染血的手正伸向惊涛中的襁褓。
残局遗毒
腐心蚁后钻入裂缝的窸窣声中,未毁的青铜匣在深海泛着幽光。匣底磁石阵列与剑柄墨玉共鸣的震颤,透过船板传至楚云辞掌心。她跪在倾覆的甲板上,看着萧绝劈开最后一道毒烟——那烟尘走向竟与寒潭蝌蚪文完全重叠,在晨曦中凝成楚家祠堂的飞檐轮廓。
“该清账了。“她碾碎掌心的磁石粉,任海风将粉末吹向敌舰。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腐心蚁后衔着的东珠耳坠正在深海沉沦,珠面映出的最后一幕,是九艘敌舰在磁暴中扭曲成北斗葬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