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上元惊变
- 破局明末:太子朱慈烺
- 翻斗花园牛英俊
- 3137字
- 2025-06-08 03:37:34
崇祯十七年,正月上元,申时。
京城内,上元灯会正盛,笙箫鼓乐声隐隐传入潜邸。朱慈烺立于书房窗前,李守忠侍立在一旁。这是他年后第一次出宫,还是以安排新年防疫事宜为由向崇祯请旨。方才获准,不过酉时前仍需回宫赴上元夜宴,以全天伦之礼。
“小爷,骆指挥使密奏!”
丘致中快步趋入,双手奉上一封火漆封缄的密函,靴上的雪粒在暖阁中化作水渍。
朱慈烺拆开火漆,目光扫过密走,瞳孔骤然一缩。
“正月初八日未时,西安四门洞开,贼众倾巢而出。于龙门渡口设坛祭天,歃血誓师...贼分两路渡河,其北路由贼首李自成亲领,兵锋直指平阳。南路则以伪将刘芳亮为帅,自蒲州渡河,竟欲犯我怀庆府。”
他指尖微微用力,信纸边缘被捏出一道褶皱。
“来了...!”
窗外隐约飘来市井的欢笑声,与手中密报形成鲜明对比。自新年伊始,他便密令骆养性遣锦衣卫西出,日夜盯紧西安动向。如今,李自成终于动了。
“传令。”
朱慈烺声音沉静,不容置疑:
“即刻召集李邦华、倪元璐、周显、巩永固、刘文炳、李明睿、骆养性,所有人,半个时辰内到潜邸议事。”
丘致中与李守忠对视一眼,欲言又止道:
“小爷,今夜上元节,还得入宫赴宴,且突然召集众臣,恐怕...”
朱慈烺冷笑一声:
“李自成东进,恐怕父皇也很快会收到奏报,还过什么节,速去!”
半个时辰后,潜邸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凝重的面孔。李邦华、倪元璐、周显、巩永固、刘文炳、李明睿、骆养性等人齐聚一堂,气氛肃杀。
只是众人相顾愕然,这才惊觉彼此皆是太子一系。李邦华与倪元璐目光相接,巩永固握紧了拳头,那日太子让他勿忧锦衣卫,原来骆养性早已入太子彀中。骆养性神色凝重。书房内残阳入内,只闻得窗外隐约的笙箫声与急促的呼吸交织
朱慈烺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诧,将密信掷于案上,目光如刀,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李自成已经动了。”
短短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
骆养性抱拳沉声道:
“殿下,据探马最新急报,贼兵号称五十万,实则能战之兵不过十万。然沿途裹挟流民,声势浩大。”
李明睿脸色苍白:
“平阳若失,太原危矣!”
倪元璐深吸一口气,低声道:
“殿下,臣已按先前安排,暗中调度通州仓粮十万石于涿州,不知殿下究竟有何谋划?”
朱慈烺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倪元璐的问询,他转身走向书案。
“研墨。”
丘致中连忙上前,青石砚台中墨块渐渐化开,在寂静的书房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朱慈烺提笔蘸墨,忽然悬腕停住。
“李典玺。”
“奴婢在!”
“取太子印信来。”
李守忠闻言急忙小跑去取印信。
当鎏金印匣捧至案前时,朱慈烺却从袖中取出另一枚私章一同放于印匣旁。
这才落笔,众人只见信笺上“周总镇遇吉亲启”七个大字力透纸背,朱慈烺运笔如飞。
“贼势浩大,兵发平阳,平阳不守,太原不存。将军宜从代州速退至宁武,佯作守城之态,待贼兵至宁武,将军再领兵自行出走,疾趋涿州。彼处备粮十万石,足供三军...”
写到此处,朱慈烺顿了顿,再次落笔:
“...此乃圣意。通州有张同敞接应,两军合兵后,当速护圣驾南幸。社稷存亡,在此一举。”
最后一笔落下,墨迹几乎晕穿信纸。朱慈烺吹干墨迹,李守忠见状,连忙打开印匣,朱慈烺先盖太子印,又取过那方私印重重按下。随后将信笺折叠,以火漆封缄。
“骆卿。”
“臣在!”
“你亲自安排可靠之人,持此信星夜赶往山西。”
朱慈烺手指再火漆上轻轻一按。
“记住,务必让周遇吉相信,这是父皇密旨。”
骆养性双手接过密信,突然觉得这薄薄的密信重若千钧,他太清楚其中风险,矫诏调兵,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窗外,上元节的鞭炮突然炸响,众人这才发现,太子额角不知何时已渗出细密得汗珠。
“殿下。”
李邦华喉结滚动:
“若周总兵索要印信凭据...”
闻言朱慈烺将印匣旁的那方私印露出一角:
“年节家宴,父皇更衣之时遗落的私章,本宫...暂且保管。”
说完他站起身,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从西安一路划向北京。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定南迁之事。总宪,本宫闻崇祯元年你协理整饬京营,对兵事应当有些见解,刘芳亮此路,若依总宪用兵当如何?”
李邦华思索片刻,起身走到地图旁。谨慎道:
“殿下且看。”
他手指虚点怀庆:
“怀庆,此地乃漕运襟喉,仓廪所在。刘芳亮首攻在此,至在夺我根本,以战养战。”
他手指缓缓回拉,最终停在潞安府。
“臣愚见,得怀庆后。其必疾扑潞安,潞安若陷,则三晋藩篱尽撤,贼可西窥晋阳(太原),北顾燕赵,如入无人之境!”
随后他手指再次移动,停在豫北平原,语气忧虑道:
“卫辉诸府,豫北膏腴。然承平日久,武备废弛。若贼席卷而来,裹挟流亡,效黄巢、赤眉之事,驱民为兵,掠地为食。恐旬月之间,贼势则如滚雪,愈行愈炽!”
最终,他目光停留在真定、保定,声音有些颤抖:
“待其势成,贼必挟裹胁之众,直扑真定!真定,畿辅之南屏,神京之门户!此地若失,则京畿震动,漕路断绝,朝廷号令不出百里!更兼...”
他的手指重重落在保定上。
“其贼与北路闯逆合兵于此!数十万贼众,南北合流,铁壁合围!届时,京师便成孤悬之卵,绝地之城!此策,欲毕其功于一役,绝我宗庙社稷之嗣!”
朱慈烺听完李邦华的分析,神色沉静,并不觉得惊讶,他早已知道历史的走向。倒是书房内众人反应各异,气氛愈发凝重。
倪元璐本是掌钱粮的文臣,对兵事并不精通,此刻听完李邦华的分析,脸色泛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显然被这骇人的局势所震慑。
巩永固与刘文炳二人却显得异常镇定。巩永固眉头紧锁,目光始终盯着地图上的真定,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似在推算时日,刘文炳则抱臂而立,面色冷峻,眼中闪烁着决然之色,他本就是勋贵之后,虽无兵权,但骨子里仍有一股血性。
李明睿则一直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靴底与青砖相触,发出轻微的叩响。他忽然停下,看向朱慈烺,声音微颤:
“殿下,若真如李总宪所言,贼势汹汹,南北合围,京师危矣!是否该即刻上奏陛下,早定南迁之策?”
朱慈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骆养性身上:
“骆指挥使,锦衣卫可有探得刘芳亮部行军速度?”
骆养性抱拳道:
“回殿下,据最新急报,刘芳亮部渡河后行军极快,沿途州县或降或溃,几无抵抗。若照此推算,怀庆府恐撑不过十日。”
“十日...”
朱慈烺低声重复,随即苦笑一声:
“怀庆一失,潞安必危,朝廷那些守土之臣,怕是连一封求援奏疏都来不及递进京了。”
他转身走回案前,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诸位,眼下局势已不容拖延。父皇若再犹豫,南迁之机转瞬即逝!”
李明睿急切道:
“殿下,是否该立刻入宫面圣?”
朱慈烺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父皇性情刚烈,若贸然进言,只会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定下万全之策。南迁之事,必须暗中推进,不能打草惊蛇。”
李邦华沉吟道:
“殿下之意是...?”
朱慈烺微微眯眼:
“通州粮草已备,周遇吉若依计行事,可保一支精锐接应。但父皇若执意死守,我们便需另做打算。”
其他人闻言倒是没悟出太子的言外之意,李邦华与倪元璐则对视一眼,朝贺那日对答,他们已知太子欲行兵谏之事。
朱慈烺看向巩永固和刘文炳:
“驸马、新乐侯,勋贵之中,可有人愿随本宫共谋大事?”
巩永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殿下放心,臣等誓死追随。”
刘文炳亦抱拳:
“京营虽不堪大用,但若殿下需要,臣可暗中联络忠勇之士。”
朱慈烺点头,又看向骆养性:
“锦衣卫务必盯紧朝堂动向,尤其是那些言战之臣的奏疏,若有异动,即刻密报。”
骆养性肃然领命。
朱慈烺吩咐完骆养性,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周显身上,只见他坐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里好笑,估计是自认在满堂重臣之间,自己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官职也是最低微的。
朱慈烺也未点破。有些坎,终究要他自己迈过去才好。
窗外,上元节的欢庆声依旧隐约可闻,而书房内的众人却已如临大敌。朱慈烺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低声道:
“李自成来势汹汹,父皇却还在死守祖训...”
他缓缓转身,眼中锋芒毕露:
“既然如此,那便由本宫来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