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负恶名

时光如梭，转眼间，距离农学交流会之期，已不足十日。

陆沉并未因即将到来的机缘而荒废了眼前的根本。

每日里，除了固定的修炼时辰，他依旧将大量心血倾注在那半亩药田与二十亩劣地之上。

特别是那半亩药田，承载着他改善家境、获取修行资源的莫大希望，更是他关注的重中之重。

然而，现实却颇为骨感。

陆福所给的那些劣质种子，果然不负其“恶名”。

播种下去已有些时日，放眼望去，田垄之上，冒出的药苗稀稀拉拉，屈指可数。

且这些侥幸破土而出的幼苗，无一不是茎秆纤弱，叶片枯黄，一副先天不足、随时可能夭折的羸弱模样，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杂草，依旧前仆后继，层出不穷，贪婪地汲取着土壤中本就稀薄的养分与水分。

每每看到此景，陆沉心中便是一沉。

纵然他与紫燕勤于除草，奈何药苗自身太过孱弱，生长速度远逊于野草，长此以往，恐怕不等秋收，这些幼苗便要被彻底扼杀。

《小云雨术》虽是希望，但远水难解近渴。

交流会尚未开始，法术能否学到亦是未知之数，眼前的困境，却已迫在眉睫。

这一日，陆沉再次来到药田。他仔细拔除掉几株新生的杂草后，蹲下身，凝视着一株仅有寸许高、叶片泛黄的“凝露草”幼苗。

此草正是《药草图鉴》上记载，可用于炼制“凝露丹”的灵草，虽然只是低阶，但若能成功培育，亦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看着它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陆沉眉头紧锁。

常规的浇水、施肥（即便只是稀薄的农家肥），对于这等先天不足的劣种而言，似乎收效甚微。

难道，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枯萎凋零？

陆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他想起了那日服用聚元丹后，体内元气奔腾、洗涤经脉、滋养肉身的奇妙感觉。

既然元气能够滋养修士自身，那么，这由天地元气转化而来的内息，是否也能对同样源于天地造化的草木，产生一些助益？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虽然从未听说过聚元境修士能有此等手段，通常只有修为更高深、掌握了木系法术或是专门的灵植秘法的修士，才能以自身法力催生草木。

但他如今身负面板，对自身内息的感知远超同侪，且身怀《聚元功》，理论上，这内息与天地间的生机能量，本就同源。

何妨一试？

纵然效果微乎其微，甚至毫无作用，也总好过束手待毙。而且，这或许也是一种锻炼内息控制力的新途径？

念及此，陆沉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凝神静气，按照《聚元功》的法门，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丹田内那股已然壮大了不少的内息气流。

这一次，他并未让内息在周身经脉大循环运转，而是尝试着将其引导至右手食指指尖。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内息如同一匹桀骜的野马，在其熟悉的经脉河道中奔腾尚可，要将其约束成一股细若游丝的气流，精准地导入狭窄的指尖经脉，其难度不啻于穿针引线。

陆沉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神高度集中。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暖流在体内磕磕绊绊地前行，时而失控逸散，时而难以约束。

数次尝试之后，他才勉强凝聚起一缕微不可察的内息，汇聚于食指指端。

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凌空，虚点在那株孱弱的凝露草幼苗上方，距离其顶端嫩叶不过半寸之遥。

然后，他以神念为引，尝试着将指尖那缕微弱的内息，缓缓地、轻柔地“渡”入幼苗体内。

这比引导内息至指尖更加困难百倍！

内息离体，本就会快速逸散于天地之间。要将其精准地导入另一脆弱的生命体，并且不能因力道过猛而损伤对方，这需要对内息有着妙到毫巅的掌控力。

陆沉屏住呼吸，全神贯注。

他仿佛能感受到，指尖那微弱的暖流，如同初春的融雪之水，正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幼苗那近乎透明的茎秆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艰难的过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内息的流逝，如同沙漏中的细沙，一点一滴，虽然微少，却持续不断。

同时，他也将自身的部分神念，附着在那缕内息之上，尝试去感知幼苗内部的状况。

他的感知似乎被放大了少许。

他仿佛能“触摸”到幼苗体内那微弱得近乎于无的生命脉动，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坚韧的律动，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却始终未曾熄灭。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内息，模拟成一种温和的、富有生机的能量波动，去贴合、去滋养那微弱的生命脉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一缕内息耗尽，陆沉便重新凝聚，再次渡入。

周而复始。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精神消耗极大。

然而，就在他即将因为内息不支而准备放弃之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

他“感知”到，那株凝露草幼苗内部的生命脉动，似乎……比之前活跃了那么一丝丝！仅仅是一丝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实存在！

同时，那原本枯黄的嫩叶尖端，似乎也泛起了一抹极其浅淡、若有若无的绿意！

这变化是如此的细微，若是寻常人，哪怕是寻常的聚元境修士，也绝难察觉。

但陆沉凭借着面板的辅助感知，以及自身全神贯注的状态，却真真切切地捕捉到了！

有效！

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他的尝试，并非全无作用！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振奋，瞬间冲散了他身心的疲惫！

他连忙稳住心神，继续小心翼翼地渡入内息，同时更加细致地去体悟内息在植物体内流转的玄妙，去感知那微弱生命力对外界能量的细微反应。

在这个过程中，他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忘却了外界的一切。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种与微弱生命进行“能量交流”的奇妙状态之中。

他发现，想要让内息更有效地被植物吸收，并非单纯地灌输即可，而是需要调整内息的“频率”或者说“性质”，使其更贴近植物自身生命能量的波动。

这需要极其精湛的控制力和敏锐的感知力。

每一次尝试调整，每一次细微的反馈，都让他对自身内息的掌控，对生命能量的理解，加深了一分。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渐渐西斜。

当最后一缕内息耗尽，陆沉疲惫地睁开双眼时，他脑海中，那道熟悉的提示音悄然响起：

【聚元功（小成）】

【熟练度：307/1000】

【天道酬勤，苦耕不辍，总有所得】

六点熟练度！

仅仅是一个下午，通过这种精细入微的内息操控练习，他的聚元功熟练度，竟然增长了足足六点！这几乎相当于他往日数日苦修的成果！

陆沉心中又惊又喜。

他低头看向那株凝露草幼苗。

在夕阳的余晖下，它的叶片似乎真的比之前多了一丝可以辨认的绿意，虽然依旧孱弱，但那股濒临死亡的颓败之气，似乎消散了不少，多了一分努力求生的韧性。

“原来如此……”

陆沉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这种尝试，虽然对药苗的直接助益极为有限，但对于他自身而言，却是一种绝佳的、磨砺内息控制力与感知力的修行方式！

聚元功的修炼，不仅仅是积累元气总量，更重要的是对元气的精纯与掌控。

这种将内息运用于细微之处的练习，恰恰能极大地提升后者！

而且，通过这种方式，他对植物的生命力、生长规律，有了一种远超书本知识的、近乎直觉般的体悟。

这对于他日后学习《小云雨术》，乃至将来接触更高深的灵植之道，都将是无比宝贵的经验！

“天道酬勤，果然不虚！”

陆沉站起身，虽然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找到了一个新的、或许能加速自身成长，并为将来打下坚实基础的修炼方向！

劣种求生，亦是机缘！

他再次望向这片贫瘠的药田，以及那些挣扎求存的药苗，眼神中不再仅仅是忧虑，更增添了几分期待与战意。

这些孱弱的生命，将成为他磨砺自身、感悟生机、提升实力的试金石！

他日，待他习得《小云雨术》，再辅以此等精妙的内息滋养之法，何愁这药田不兴，何愁这仙途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