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得知我的未婚夫困在上海隔离酒店。
事实上与他一同被困的,还有他的前女友。
这个让我崩溃的消息是在婚礼前一天才传到我耳中。
过了近一个月,他回来找我,说要重新选个良辰吉日完婚。
我冷笑着展示手上的婚戒。
“不好意思陆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1.
陆修庭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婚纱店做最后的试衣。
更衣室外,我的闺蜜夏梦璃和表妹白月棠正为头纱的款式争论不休。
我强压着不适按下免提,尽量平静地问道:“你从上海回来了?”
一周前,陆修庭告诉我上海那边有个拖了很久的项目需要亲自跟进。
当时上海刚解封,他为了这个项目焦虑了很久,作为未婚妻的我自然不好阻拦。
临行前,他向我承诺三天内一定赶回来,还说要一起度过七夕。
可三天变成了五天,五天又拖到了现在。
陆修庭沉默了一会,用他一贯温柔的语气说:“知书,抱歉。我可能暂时回不去了。”
“要不婚礼改期吧。亲友那边我来搞定。等我回来咱们重新操办一场更隆重的,好吗?”
听到他惯用的哄人语气,我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他语气中透着慌乱,还没等我继续追问。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解开了我所有疑惑。
“庭哥,我们要被隔离多久啊。”
“还好有你陪我过七夕,不然……”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挂断。
我愣在原地,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冷。
更衣室外依然传来夏梦璃和白月棠的争吵声。
这时,店里的设计师拿着一顶精致的皇冠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
“姜小姐,这款头饰您觉得如何?”
“姜小姐?姜小姐?您还好吗?”
她连续叫了几声才把我惊醒。
我扶着额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让我打个电话。”
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莫名熟悉,但过去太久了,我需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电话很快就通了。
那边的顾景沉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一点都不像个成熟男人的样子。
“哎哟,准新娘大人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直奔主题:“问你件事,你之前在哪遇见苏婉柔的?”
“上海啊。咋突然问起她来了?”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原来,他最近的心神不宁不是因为项目搁置,而是在担心他的前女友。
2.
我抽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试了好几次,却总觉得不对劲。
最后烦躁地将它扔进包里,狠狠地合上镜子。
“顾景沉,我要是没记错,你家这几年催婚催得挺紧吧。”
电话那端传来健身器材倒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靠!”顾景沉骂了句脏话,“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话说有屁放。”
“和我结婚。”
手机屏幕上方,陆修庭刚发来一条消息,内容很简短:“等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临近婚期,陪着前女友过七夕,还想让我等他回来。
不知道他是把我当成没脑子的傻白甜,还是毫无底线的痴情女。
这两种人,我都不屑做。
顾景沉沉默片刻,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语气。
“是不是陆修庭去找苏婉柔了?”
从小,他就是我们三人中最敏锐的一个。
听到我应是后,他叹了口气,放缓声音劝我:“知书,不管怎样,婚姻不是儿戏。”
“城东的那块商业用地。”
“还有你这段时间一直没拿下的那个投资方,我也可以帮你搞定。”
“我们可以签婚前协议,婚后我不会限制你。你就当是一次商业合作。还能应付家里的催婚。你好好想想。”
接下来,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几分钟后,我听到他说:“好。”
我和陆修庭还有顾景沉,是一个军区大院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过他俩从小就互看不顺眼。
陆修庭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名门公子。
至于顾景沉,用顾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个野小子。
他自己惹祸也就算了,还总爱拉着我一起疯。
从小到大,我们俩没少挨训。倒也培养出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喜欢陆修庭,是公开的秘密。公开到什么程度呢,两家长辈都经常拿我俩打趣。
在苏婉柔出现之前,陆修庭都是默许的。
不管是我对他的依赖,还是别人开玩笑说他是我未来的丈夫。他都是微笑点头。
顾景沉经常揉乱我的头发:“让哥听听听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水,竟然能看上陆修庭那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脑子进水就算了,年纪轻轻的还眼瞎!”
他说得咬牙切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打掉他的手,嫌弃他一点没有绅士风度。
3.
“顾景沉,你能不能向庭哥学学。哪有男生会这么粗鲁的。”
其实顾景沉的外形要比陆修庭出众。
他身高一米八五,因为经常打篮球,身材修长结实。五官更是俊朗分明。来找他签约的经纪公司,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家。
不过他对娱乐圈没兴趣,一心只想继承他爹的产业,当个成功的商人。
而陆修庭,虽然相貌普通,但胜在气质出众。
试问哪个怀春少女,能抵挡住西装革履的翩翩公子,那温柔体贴的细心关怀呢。
我一直以为,陆修庭也是喜欢我的。
直到苏婉柔的出现。
第一次见苏婉柔,是在我十八岁成人礼上。
即使我们家老爷子清廉,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家里还是来了不少商界政要。
我换好礼服从楼上下来时,刚好看到陆修庭牵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生进门。
在众人的议论声和陆家父母阴沉的目光中,他从容不迫地牵着她走到我面前,把礼物递给我。
“知书,生日快乐。”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苏婉柔。”
然后侧过头,用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眼神看向旁边的女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寿星,我妹妹姜知书。”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呆呆地拿着礼物站在原地,还好顾景沉及时将我带走。
他把我带到屋顶的天台,我蜷缩在角落小声啜泣。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两情相悦突然就变成了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为什么之前从不否认未来丈夫这个称呼,今天就成了哥妹。
顾景沉可能被我哭烦了,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姜知书,你他妈是不是傻?”
“哭有什么用?给我把眼泪擦干!真喜欢就去光明正大地把人抢回来!”
末了,他又不耐烦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低声骂道:“笨蛋!难怪连赵伪君子都看不上你!”
我不是那种会纠缠不休的人。
陆修庭把女朋友带到我的成人礼,用意不言而喻。
我断了和他所有的暧昧,退到他所说的妹妹的位置上,远远地看着他为了苏婉柔神魂颠倒。
他应该是真的动了心。
原来,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也会像普通陷入爱河的男生一样失控,也会为了心爱的女孩患得患失。
4.
我爸爸与顾爸爸出身金融世家,更是把我和顾景沉的未来都规划在商界。而陆修庭的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还带着前科。
这样的家世,注定两人是不会有结果的。
陆家妈妈特意找过陆修庭:“你看看我们家知书多好,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最了解你。”
“婉柔那姑娘就是一时冲动,回头你好好想想。”
这份冲动有多深,我们心知肚明。
但我再喜欢,也做不出破坏别人感情的事。可是陆妈妈不甘心,
我拒绝了陆妈妈的意思后,她仍旧铁了心要拆散这对恋人。
为了逼他们分手,她甚至以跳楼相逼。
不胜其扰的陆修庭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
在陆妈妈又一次因为跳楼未遂被送进医院后,他红着眼睛,一拳砸在我肩膀。
“我如你的意,和婉柔分手!”
我捂着肩膀,默默看着他崩溃大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失控,像只被困住的野兽,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可是,我何尝不是受害者。
从那以后,我和陆修庭的关系跌入谷底。
虽然公司离家不远,但我还是搬进了自己的公寓,避开这场风波。陆妈妈显然没想到陆修庭会迁怒于我,担心影响两家关系,也消停了一阵子。
冷静下来的陆修庭多次找我和解,我都以工作为由推脱了。
就这样僵持了四个多月,直到一场意外打破了平静。
陆修庭开车时可能走神,撞上了高架桥的护栏。
赶到医院时,陆妈妈和苏婉柔都哭红了眼睛,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
手术室外走廊的灯光刺得眼睛疼到红肿。
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一周。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他的左腿和右手都受了重伤,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即便如此,他们家依然不肯接纳苏婉柔。
陪伴了一个多月后,苏婉柔主动提出分手。
她很聪明。
本就是看中陆修庭的条件,现在既得不到家里认可,对方还可能成为残疾人。
或许是因为苏婉柔离开,又或许是因为高位截瘫的可能。
陆修庭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陆家人整日以泪洗面。
5.
闲暇时我就去医院陪他。
顾景沉痛骂我贱骨头。
确实挺贱的,可我真的是放不下他。
从懵懂少年时就埋下的种子,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我陪着陆修庭熬过两年的漫长康复。
一次次手术,一次次复健。过程虽然艰难,但结果是好的。
康复后的陆修庭接受了我的心意。
他看着我送的保时捷车钥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知书,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吧。”
我信了……
我相信他是真心想和我共度余生,我相信他是真的放下了过去。
如果不是苏婉柔再次出现的话。我想做个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可现实给我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我让助理把新郎的名字改成顾景沉。
面对夏梦璃和白月棠的追问,我冷冷地说了句:“陆修庭和前女友在上海过七夕,回不来了。”说完我便开车去了顾景沉的公司。
他正在处理文件。
见到我来,挑眉问道:“怎么有空来找我?”
我晃了晃手里的户口本。
“带你去领证。”
既然已经谈好条件,顾景沉也不废话,拿上户口本跟我直奔民政局。
到了门口,他拉住我的手,最后确认道:“你想清楚了?不会后悔?”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他总对我做的那样。
“进去吧。”
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回头。
直到拿到红本本,我才恍然意识到这一切的真实性。
我和陆修庭原本约好七夕领证的。因为他出差,哦不,是陪前女友,所以才推迟到婚礼后。
结果婚礼没办成,证倒是领了,只是换了个男人。
领完证,我又带着顾景沉去挑了对情侣戒指。
“时间太赶,暂时先戴着。等过段时间我给你换个更好的。”
他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满意地说:“不用,这个就挺好。”
“本来就是合作而已,不用搞得太隆重。”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闪闪发亮。虽然性格粗犷,但这颜值确实能打。
我默默地挪了两步,挡住路过女生投来的羡慕目光。
要说起来,我们家和顾家的交情可能更深一些。
两家老爷子是战友出身,有过命的交情。我爸爸和顾爸爸年轻时又一起下海创业,打下了如今的基业。
6.
比起陆修庭,我爸妈本就更中意顾景沉。
我爸不止一次地跟我讲过,陆修庭不像他表现出来那般温柔,我拿捏不住他。
现如今他又做出这种糊涂事,我们家虽然觉得我行事有些草率,到底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
陆修庭已经通知过他那边的亲属婚礼延迟,所以现场并没有见到他的父母和亲朋好友。
等陆家二老得到消息赶到时,我和顾景沉已经交换完了戒指。
可能是忌惮我爷爷和顾爷爷,也可能是碍于颜面,他们并没有闹。面色阴沉地入了席。
我和顾景沉的手机从婚礼开始就一直交由梦璃保管,陆修庭打过来的电话全都让她挂断了。
敬酒时,陆爸爸找到机会把我单独拉到了露台。
“知书,修庭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确实是他不对,但是今天这事你闹得也太过了!”
“我知道你生修庭的气,但是婚姻不是儿戏。哪能因为生气就让景沉陪你闹腾!让亲朋好友怎么想!”
“趁着客人都在,你抓紧出去解释一下。等修庭回来我帮你教训他!让他跟你认错!”
“叔叔,”我礼貌地打断了他,”陆修庭不是出差,他陪苏婉柔去上海过七夕被隔离了。”
陆爸爸被我一句话定在了原地,精心打理的面容上满是不可置信。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回了婚宴大厅。
路过露台另一侧时正好听到梦璃拿着顾景沉的手机在打电话。
“哦,你才是知书的男朋友啊,那你倒是出现在婚礼现场啊!你现在过来,我就承认你是他男朋友!”
语气微微上扬,听起来格外讽刺。
一切都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顾景沉拿回手机翻看了一下,陆修庭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个电话,从头拉到底,全是他的未接。
中间只有一通,是被接起来的。
通话时间46秒。
应该就是我在露台外听到的。
他坐在床上,刚想看下有没有需要处理的信息,电话又打了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挂断拉黑。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下,果然也是陆修庭打来的。伸手拿过去也给按了挂断。
正巧我洗完澡出来。
我正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脸庞被热气蒸得有些发红。
“怎么,结婚第一天就开始查岗了?”我翻了个白眼,调侃道。
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