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之茧

座钟的青铜指针划过林深雪渗血的掌心，当逆时针转动17度时，齿轮咬合声突然变成了婴儿啼哭。她看着自己的血珠渗入雕花裂缝，钟摆玻璃突然雾化，露出内部旋转的六棱晶体——这正是天台上发现的记忆保存装置。

“你果然找来了。“陆南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却带着奇异的童声混响。

林深雪握紧从苏文柏尸体找到的冷冻管，管内的微型人体正在苏醒。当她的血滴在晶体表面时，整个办公室突然量子化，墙壁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她看见1998年的实验室里，年轻的陆南舟正在给自己注射荧蓝色液体。

“这不是记忆库，是忏悔室。“陆南舟的白大褂在数据流中分解，露出布满鳞片的左臂，“每个AE编号的实验体，都必须定期来此上传罪恶。“

林深雪触碰漂浮的碎片，指尖突然灼痛：

七岁生日当天，父亲送的不是蛋糕而是冷冻舱。年幼的自己蜷缩在舱内，透过玻璃看见陆南舟在操作台输入指令。当液氮注入时，她耳后的AE-980716条形码开始发光。

“你才是初代成功品。“陆南舟的虹膜投射全息影像，显示1998年实验日志的篡改记录，“林正南修改了你的记忆，把失败品AE-980716的编号换给了我。“

冷冻管突然爆裂，微型人体膨胀成少年形态。当他的皮肤接触记忆晶体，办公室突然具象化成当年的基因编辑室。林深雪看见手术台上的黑猩猩正在变异，它的爪子上戴着母亲失踪前的手链。

量子化的手术刀悬浮在记忆空间，林深雪握住刀柄时，突然读取到陆南舟的脑神经信号。那些闪烁的脉冲构成分子式：C₁₂H₁₆N₅O₁₂P₂，正是抑制端粒酶的特殊化合物。

“当年你父亲发现我们私自进行跨物种融合，才制造了那场爆炸。“陆南舟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的鸟类皮肤，“但他没想到，我们在你脊髓里埋了记忆信标。“

少年形态的AE-980716突然开口，声线与林深雪完全一致：“每当你清除记忆，信标就会释放定位脉冲。那些残翼死者，都是来回收实验数据的信使。“

记忆晶体突然裂变，暴雨般的数据流中浮现父亲的研究视频。林深雪看见自己的克隆体被注入鸟类基因，当骨骼变异到83%时，父亲突然切断电源，抱着抽搐的实验体痛哭——那个克隆体的耳后是ST-131202，正是她真实的生日编号。

“现在明白了吗？“陆南舟撕开胸口的皮肤，露出跳动的荧蓝色心脏，“星海制药需要七个变异体启动'新人类'计划，而你是最后的火种。“

林深雪突然想起法医报告里的异常数据，那些尸体残留的蜂巢状骨骼结构，在三维建模后分明是星海制药大厦的承重框架。所谓的基因彩票中签者，不过是为建筑提供活体建材的消耗品。

量子空间开始坍缩，林深雪在记忆乱流中抓住AE-980716的手。当两人的条形码接触，办公室突然物质重组，显露出隐藏的冷冻库。数百个AE编号的冷冻舱排列成基因螺旋，舱内全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

“这些才是真正的记忆标本。“AE-980716的瞳孔映出林深雪苍白的脸，“每当你的记忆被清除，就会有一个克隆体接收那些碎片。“

陆南舟的白大褂突然燃烧，露出布满鸟类羽毛的背部：“三小时后月全食，当七个残翼标本的阴影投射到大厦玻璃幕墙，基因重组程序就会......“

爆炸声吞没了后续话语。林深雪撞碎落地窗跃出时，看见城市正在变异：街道的沥青路面长出鳞片，交通灯里的红绿信号变成跳动的DNA链。当她坠向87层的基因螺旋雕塑，耳后条形码突然释放纳米机器人，在空中织出荧光色的羽翼。

“抓住这个！“神秘人的声音从云端传来。老式胶卷相机划破雨幕，当林深雪按下快门，整座城市的变异景象突然定格。取景框里显示的时间是2013年12月12日3:15——正是实验室爆炸的确切时刻。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她读懂了父亲留在实验日志上的微分方程。那个看似复杂的公式，解算结果竟是自己的脑神经编码序列。更可怕的是，方程里使用的常数，正是她每次记忆清除的周期——240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