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借诸君气血一用!

东南方的杏花烟火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胭脂色,萧寒的剑尖却纹丝未动。

运沙车碾过泥坑的嘎吱声里,他嗅到铁锈味混着赤鳞沙特有的腥甜,这求救信号裹着幽冥教惯用的迷心散。

“药王谷的烟火筒里掺磷粉,遇水该泛青。“他反手将星盘扣在树干上,幽蓝光纹顺着雨线攀向司徒琴兰先前布针的方位,“倒舍得用真货当饵。“

三枚银针穿透雨帘钉在树皮上,恰好补全星斗阵最后一处缺口。

司徒琴兰的素色披风掠过枝头,药箱铜锁撞出一串清响:“赤沙坞二十车毒砂全在这儿,你猜他们肯不肯让右使大人亲临收网?“

风无影的刀鞘突然横在两人之间,截住一滴泛着赤红的雨珠。“小医仙的针再偏半寸,我新打的刀穗又要遭殃。“

他冲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坞口咧嘴一笑,“不过里头那帮孙子倒是大方,拿淬毒的赤鳞沙当迎客礼。“

赤沙坞的石墙上,三十六个铜铃在雨中哑了嗓子。

当萧寒的剑锋破开第一道铁门时,十七柄淬毒弯刀已结成蛇阵。

领头的疤面汉子一脚踢翻装沙的木桶,赤色粉尘腾起三丈高:“天机门的丧家犬也配闯......“

寒光割裂毒雾的刹那,萧寒的剑鞘已敲碎他三颗槽牙。

星斗阵的幽光在墙头明灭,司徒琴兰的银针精准钉入每个铜铃的铃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风无影的刀背拍晕了两个正要拉机关弩的喽啰。

“留两个喘气的!“司徒琴兰甩出缠金丝捆住三个翻滚的毒砂桶,药箱暗格里弹出三枚琥珀丹丸,“西南角的赤芍开得蹊跷,地底......“

她的话被骤然炸开的毒雾截断。

五个浑身缠满赤鳞纱的侏儒破土而出,手中铁爪直取萧寒后心。

风无影的刀锋堪堪架住两柄铁爪,却见萧寒突然旋身将剑柄撞向地面,星盘迸发的蓝光竟将毒雾凝成实体,三枚银针穿过雾墙,精准刺入侏儒们颈后的气海穴。

“地底藏着五毒童子,司徒小姐下次提醒得再早些。“萧寒的剑穗擦过司徒琴兰耳畔,削断一缕被毒雾腐蚀的发丝。

星盘光纹顺着她布针的轨迹蔓延,将赤芍花丛下的机关弩尽数锁死。

风无影踹开某个装死的喽啰,刀尖挑开其衣领后大笑:“小医仙快看!这蠢货后颈还真烙着半片梅花印,哎哟!“

三枚银针贴着他头皮飞过,将试图偷袭的毒砂桶钉在石壁上。

战局在子时末刻陡然生变。

当萧寒的剑锋抵住第四个头目咽喉时,赤沙坞深处突然传来陶埙的呜咽声。

原本溃散的敌人突然眼冒红光,竟徒手抓起毒砂往伤口里塞,有个断臂的汉子甚至啃下了同伴半只耳朵。

“摄魂蛊。“司徒琴兰的药箱弹开第三层暗格,数十枚裹着解毒丹的银针暴雨般倾泻,“找吹埙人!这些傀儡的百会穴......“

她突然踉跄半步,腰间玉佩撞在药箱铜锁上。

萧寒的剑鞘及时托住她后腰,星盘蓝光扫过她泛青的指尖,三根肉眼难辨的赤鳞丝正缠在腕间。

“司徒家丫头的血,果然比解毒丹金贵。“沙哑笑声从坞顶传来,佝偻老者手中的陶埙裂开三道血纹。

他脚下躺着三个胸口插落英针的尸体,其中一具的右手还保持着发射暗器的姿势。

风无影的刀风劈开雨幕:“老不死的,小爷的新靴子可沾不得腌臜血!“话音未落,十二枚毒蒺藜已将他逼退三步。

萧寒的剑锋在陶埙声里震颤,星盘光纹竟被音波撕开缺口。

司徒琴兰突然将药箱重重砸向地面。

七十二根金针从箱底激射而出,在半空结成药王谷的九转莲华阵。

当第一枚金针穿透陶埙时,老者干瘪的左手突然暴涨三寸,指尖弹出的不再是毒砂,而是五颗跳动的人心,跳动的脏器在半空炸开血雾,司徒琴兰的九转莲华阵突然发出裂帛之声。

萧寒反手用剑鞘勾住风无影的后领,星盘蓝光暴涨的瞬间,三枚银针穿透血雾钉在老者眉心,针尖竟被突然翻涌的黑气弹开。

“赤沙坞的沙子养人呐。“老者佝偻的脊背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灰白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

他抬脚将半截尸体踢向风无影,干瘪的右手突然抓住自己左胸:“借诸君气血一用!“

司徒琴兰的缠金丝刚卷住萧寒的剑穗,就看到老者五指插进胸腔。

暗红纹路顺着血管爬上他脖颈,原本枯瘦的身躯眨眼间鼓胀如熊罴。

风无影的刀锋砍在他肩头竟迸出火星,反震之力险些震碎虎口。

“是血魇功!“司徒琴兰甩出三枚琥珀丹丸,药箱机关弹开的刹那,七十二根金针结成新的莲华阵,“攻他丹田三寸......“

暴风般的拳影打断她的示警。

老者周身缠绕的黑气化作实质,所过之处连赤鳞沙都腐蚀成焦炭。

萧寒的剑锋与黑气相撞时,星盘竟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司徒琴兰腕间的赤鳞丝突然收紧,在她雪白肌肤上勒出血线。

“萧木头!“风无影突然扯下染血的刀穗扔向半空。

缀着玛瑙的流苏在雨中炸开,竟将黑气逼退半尺,“三年前醉仙楼欠你的酒钱,可别指望小爷拿命抵!“

司徒琴兰的银针突然转向,刺入自己腕间穴位。

鲜血顺着赤鳞丝逆流而上,竟在老者头顶凝成血色八卦:“巽位风眼,快!“

她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在萧寒剑柄的星纹上,原本黯淡的蓝光骤然染上绯色。

萧寒的剑锋突然滞在半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师父临终前咳着血在沙盘上画的星轨,司徒琴兰彻夜为他调配药浴时被炭火熏红的脸,天机令碎片在月光下映出的龙纹......剑柄传来的温热让他瞳孔微缩,那抹绯色星辉竟顺着剑刃流淌成河。

老者裹挟黑气的拳头轰向面门的刹那,萧寒突然撤步旋身。

剑尖划过雨幕的轨迹不再是天机门的星斗阵,而是司徒琴兰施针时惯用的游龙势。

星辉与血雾相撞的瞬间,赤沙坞三十六铜铃突然齐声尖啸。

“破!“

剑锋穿透黑气的声响犹如裂帛。

司徒琴兰的银针应声而断,老者膨胀的身躯突然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心口,萧寒的剑尖正抵着半枚嵌入肋骨的梅花烙,那是三年前被逐出师门时,他亲手刻在叛徒身上的印记。

风无影的刀鞘适时拍在老者后颈:“梅花印配赤鳞砂,你们幽冥教腌渍尸首倒是讲究。“他踹开抽搐的老者,刀尖挑起块沾血的腰牌,“嚯!还是镶金边的,够本钱给弟兄们换两坛杏花酿。“

残余的赤沙坞弟子呆立雨中,有个胆大的突然扔了弯刀:“孤鸿大侠饶命!我们都是被梅花烙逼的!“

三十六个铜铃随着他的哭喊叮当作响,司徒琴兰抹去嘴角血迹,药箱暗格弹出一包淡紫色药粉。

萧寒收剑时瞥见司徒琴兰发间银簪歪了半寸。

他伸手欲扶,指尖却在触及她衣袖时转向星盘:“解毒丹。“冷硬语气掩不住颤抖的尾音,司徒琴兰轻笑一声,将染血的银针按在他掌心。

“西南地脉已断,幽冥教七日之内必有动作。“她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萧寒掌心画出半枚龙纹,“方才那老鬼的梅花印下......“

风无影的大嗓门打断耳语:“小医仙快来瞧瞧!这厮怀里还藏着好东西!“他提着个鎏金铜匣凑过来,匣盖缝隙渗出诡异的青烟。

司徒琴兰的金针刚触到机关,整座赤沙坞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可此刻分明是月明星稀的晴夜。

萧寒的剑穗无风自动。

他望向青云城方向,天机令碎片在怀中隐隐发烫。

司徒琴兰突然按住他握剑的手,药香混着血腥气萦绕在两人之间:“西南赤芍,东北狼烟,今夜丑时......“

投降的赤沙坞弟子中突然有人惨叫。

众人回头时,只见那人的皮肉正以诡异的速度干瘪,转眼就化作具套着衣裳的骷髅。

风无影的刀风劈开三丈外的草丛,只来得及斩下半片绣着幽冥火的衣角。

“噬骨蛊。“司徒琴兰的药箱重重砸在地上,七十二根金针悬空震颤,“清场要快,这些尸体......“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鸦群淹没。

数百只血眼乌鸦掠过赤沙坞废墟,在残存的铜铃上撞成肉泥。

萧寒的剑尖挑起块沾血的乌鸦羽毛,月光下隐约可见羽毛根部刻着细小的篆文,那正是三日前他们在药王谷密室见过的朝廷密令纹样。

风无影突然吹了声口哨。

他刀尖上挑着的鎏金铜匣不知何时裂开道细缝,半幅染血的舆图正从匣中缓缓滑出。

司徒琴兰的金针突然全部转向西北方位,药箱铜锁在夜色中发出幽绿光芒。

萧寒收剑入鞘时,一滴血珠顺着剑穗坠入泥土。

星盘裂纹间流转的绯色光晕,恰好映出舆图上的某个标记,那处本该是青云城粮仓的位置,此刻却画着朵盛开的幽冥火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