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番外 我曾是一只刺猬

我小时候以为,爱是有条件的。

父母离婚那年,我七岁,被送到父亲家过暑假。

母亲说两周后来接我,可她再也没出现。

父亲很快再婚,新妻子不喜欢我,于是我又被塞给奶奶。

十二岁生日那天,两个家庭都忘了,我一个人在便利店买了蜡烛,插在面包上,对自己说:“南清,你不需要任何人。”

后来我学会了一件事——先推开别人,就不会被抛弃。

我遇见了一个会徒手掰苹果的男孩

大学那年夏天,我在陪聊软件上点了一个盲盒陪陪,他叫任聿礼。

我随口逗他:“你会不会徒手掰苹果?”他居然真的去找了个苹果,笨拙地掰开,发来照片,掌心通红。

我觉得他傻,又忍不住想欺负他。

我让他凌晨三点打电话哄我睡觉,又在他困得声音沙哑时说“骗你的”;我故意提起别的陪聊,说他不够好,然后在他委屈时可怜巴巴地道歉。

他每次都原谅我,毫无底线。

我享受这种掌控感——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想逃,随时可以消失。

我骗到了他的喜欢,又亲手毁掉

任聿礼考来了我的城市。

他说:“姐姐,我想见你。”我慌了,虚拟世界的屏障一旦打破,我就无处可躲。

可我还是见了他,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太干净,干净得让我想弄脏。

我们在一起了。

他对我好得离谱——跑遍半个城市买我想吃的蛋糕,熬夜陪我赶论文,甚至在我生理期时笨拙地煮红糖姜茶。可越是幸福,我越害怕。

我怕有一天他会像所有人一样离开,所以我先推开了他。

我当着他的面和别人调情,说狠话,看他眼眶发红却还固执地不肯走。

最后那次,我坐进一个陌生男人的车,任聿礼冲过来拉我,我冷笑:“你是我谁啊?玩玩而已,别当真。”

他松开了手。

第二天,我删了他所有联系方式,逃到英国。

我治好了“病”,却弄丢了自己

在国外的心理治疗很成功。

我学会了情绪稳定,不再歇斯底里,不再任性伤人。

医生说:“你现在很健康。”可我知道,我只是把那个会哭会闹的南清杀死了。

回国后,母亲安排我相亲。

有个男人在餐厅骂我“精神病”,扇我耳光,我微笑着擦掉脸上的水渍,说:“您情绪激动,需要帮您叫车吗?”

视频被人发到网上,任聿礼看到了。

他在雨夜的便利店找到我,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治疗师教过我,疼痛只是神经信号。”

他红着眼睛抱住我,说:“南清,你不该是这样的。”

可我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样”了。

后来,我彻底忘记了他

治疗的后遗症是记忆模糊。某天在便利店,一个陌生男人叫住我:“南清,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礼貌地微笑:“抱歉,我们认识吗?”

他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被掏空的壳。他说:“你变了好多。”

我说:“是啊,变好了。”

他苦笑:“不,一点也不好。”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任聿礼。

他曾爱过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可刺猬拔光了刺,他反而认不出了。

现在的我,不会再痛了。

母亲说我“终于正常了”,不会再任性,不会再伤人,温顺得像个人偶。

可有时候,我会梦见一个男孩徒手掰开苹果,汁水顺着他的手腕流下。

他笑着说:“坏掉的南清姐姐我也喜欢。”

醒来后,我摸了摸脸,是干的。

治疗很成功——我忘了怎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