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情她再熟悉不过，每次比赛对方出现可攻击的点时，他就会露出刚刚那种冷笑。
迟早早慌了，自己刚刚说的是有什么漏洞吗？
短暂的休息后，姜芯宣布继续。
“第二轮是自由辩论环节，双方交替问答。限时五分钟。这一轮由岑晏开始。”
“对方辩友刚刚举了李嘉诚的例子非常好，据我所知，对方辩友的人生第一目标便是成为李嘉诚这样的首富。
那敢问在座的各位，有谁认为李嘉诚能获得如今的成就是因为他省？
他的财富究竟是靠省出来的还是投资理财赚出来的？
我们为了更好地生活而拼命努力赚钱，赚到钱后却又舍不得为自己的喜好买单。
也许每个女孩都买过几件从来没穿过的衣服鞋子，但买那一刻的喜悦满足又何尝不是一种回报？”
“你刚所说的都是基于有钱这个基础上，追求生存线以上更好的生活。
以我自身为例，我没有父亲，母亲重病，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是卖水果。
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还能以兴趣为准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你说的有一点没错，我们穷人就是以时间来换金钱。
这种省钱的生活态度难道不应该？”
迟早早脑中闪过一个画面，男人操起凳子往妈妈身上砸，妈妈死死护住怀里的她。
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禽兽，打到红色的塑料椅子裂成了两半还不解气，又解下腰间的皮带继续打。
一边打，一边口里不停咒骂着：“老子辛辛苦苦赚钱，养你们这对赔钱货！”
钱钱钱，开口闭口，睁眼闭眼都是钱。
岑晏皱了皱眉，这是迟早早第二次提到母亲重病的事。
虽然现场效果很煽情，为她挣到不少掌声，但因为他知道是谎言，只觉得她屡教不改，实在太过分。
“经济学中，凯恩斯曾提出‘节俭悖论’。通俗来说，就是越省越穷。
由于对未来预期不抱希望而死死拽住手里的钱不愿消费会导致收入持续下降，整个大经济环境都变得萧条。
合理地进行消费投资才是可持续发展。”
岑晏使用了谈判中的“权威压制”策略，摆出凯恩斯这样的大牛解释极大增强了他说的话可信度。
这就是他们谈判人常说的：“专家放个屁的都是香的。”话糙理不糙，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说了什么，而是谁说的。
“说得轻松，我们必须从长远考虑问题！”
“从长远来看，我们都死了。”
迟早早被怼得回不上话来，辩论赛上一秒的停顿都是致命的。
形势已经不知不觉在扭转，原本第一轮里还是迟早早在质问岑晏，现在已经变成他主动出击。
“狭隘的思维总是想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里省出一点油水，真正长远的眼光应该是舍得投资自己，换取更长远的发展。”
岑晏这句话是针对辩题说的，却让迟早早觉得是在意有所指。
“你所说的合理的投资其实也是一种省钱，也就是将钱花在刀口上。因为节省，会让我们每一分钱都花得有价值有意义。”
“有意义和无意义本身就是个悖论。穿衣服有必要，那穿一件漂亮的衣服就是没必要吗？
省钱的宗旨就是将生活水平降低到最低标准。”
“以团购为例，我们可以用更低的价格买到同样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一分钱一分货，买的精永远不如卖的精。团购来的真的会是同质同量的商品？
为找团购而付出的时间精力是否又是另一种成本？”
双方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中间连气都不带喘的。
看得观众席都屏气凝神，一会儿觉得迟早早说得好像对，一会儿又觉得岑晏说得有道理。
就像两个高手过招。
岑晏的剑光步步紧逼，迟早早只能堪堪抵挡不被杀死，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个世界有隐形的门槛，很多地方是‘穷人免入’。
除了对方辩友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我们这等平凡大众都是苦苦挣扎求个生存而已。不省着点钱，你养我吗？”
迟早早知道大势已去，索性用了她破罐子破摔那一招。誓要将岑晏从逻辑层面带跑到感情层面。
“好啊。”
“嗯？”你养我这句是迟早早话赶话说出口的，岑晏回答得倒是顺溜。
在她心里还有些怪感动的时候，岑晏又慢悠悠补充道：“你以后跟着我打工，肯定不会让你饿死。
也不会让你为了赚钱走上犯罪道路。”
“……我谢谢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