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逼婚的确不地道,但歹竹未必不能出好笋。无论如何,你既然答应娶了二妹妹,我希望你别把对她母亲的厌恶转嫁到她身上。”
“你放心,若她果真如你所言,贤惠柔顺,我自是不会。”
“她便是不贤惠柔顺,也是我裴家女!由不得任何人轻贱。”
“我知道了。”
裴羽谣一句话把柏墨寒噎走了,又一句话把洛世子给唬了出来:“滚下来吧!世子殿下。”
一个利落的翻身,世子殿下果真如她所言“滚”下了房檐——如果翻滚也是滚的话。
“阿谣好狠的心啊!”没有人接,落流年只好乘势躺在地上,墨发似青绸水缎随意铺展开,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明明衣冠不整,偏偏容颜倾城到任何一个人见了都愿意容忍。
还好自己本就是个美人,对姣好的容颜基本已经免疫。裴羽谣心口如一,评了一句:“男妖精!”
“哈哈哈哈!”落流年开怀一笑,自己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道,“男妖精正好配女妖精!”
“同类相轻,合作愉快就好。”
将军府,琼琚台。
夜凉如水,风暖人心。雯萱公主一面点着盒子里的珍珠,一面跟裴羽谣说着这三年京中的情况。
“唉!我现下最担心的,还是与邶地的联姻。不日邶国太子孔栩生就要入京,可现下宫中适龄的公主却只我和莲儿。莲儿是皇兄爱女,我却并不很得他的心,我真的好担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裴羽谣安慰道,“不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不是留了邶地的公主孔翊染在京,如果她嫁给了我大恒的王孙公子,邶地太子便不是非得娶我大恒公主不可了。”
“这我何尝不知!”雯萱公主怨道,“可那孔翊染眼高于顶,只瞧得上一个人!”
“不会吧?又是落流年!”裴羽谣不由得嗤笑,“那么只狐狸精,有什么好?怎的这一个二个的这般痴迷于他?”
“你还笑得出来!”雯萱公主道,“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和他齐名的狐狸精一个。这京中多少世家公子,只因今日在你叔父家见了你一面,就心驰神往。我可是听说,若非你婶婶透露出陛下有意促成你与洛世子的婚事,只怕媒人已经快把你将军府的门槛踏破了!”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这一身皮囊,还有这偌大的将军府罢了!”
闻言雯萱也不由悲戚感叹:“女子薄命,纵然已经似你我这般出身,也难以摆脱宿命。”
“命嘛,说不好的。”裴羽谣送走雯萱,将一整箱珠宝都赠予她,引来了小茴的不满。
“小姐,人人都知道雯萱公主爱钱如命,市侩得紧。您名声本来就不太好,还要跟她来往!”
裴羽谣不答言,只简单吩咐了几句遣她回房休息。
独自在琼琚台的躺椅上,裴羽谣遥望漫天星斗,静静地出神。
要想拿回将军府的掌家权,势必要按陛下的意思与落流年成婚。可是洛国公府势大,又非当今陛下的近臣,将自己这个孤女送到这么棵粗壮的大树底下,不就等于瞌睡来了递枕头?
宫里那位会这么好心?眼看着她做大做强起来?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砸个馅饼下来,裴羽谣心里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如今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国公府。
落柔桑:“二弟,你真要娶临海郡主?”
“现如今,早就由不得我们了!”落流年道,“父亲母亲接管裴家军多年,虽说已经自请戍守边关,可这支军队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眼下她的三年孝期将过。若我不娶她,那陛下对付国公府可就师出有名了!”
“怕只怕,陛下的心思不止如此!”落流觞道,“郡主是裴将军唯一的女儿,促成她与兄长的婚事,于国公府而言,可以更加稳定军心;于裴郡主而言,就有了筹码重掌将军府,怎么看都对陛下和咱们那位皇贵妃娘娘不利啊!”
“可他偏偏还这么做了!”落柔桑踌躇道,“丞相夫人还如此积极地宣扬圣意,说明宫里那位也愿意让渡这到手的好处。”
落流年下结论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在这事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可得利益。”
然而,落家三姐弟最终也和裴羽谣一样,不明白赫连易玄到底在图谋什么,只能以静制动。
牡丹阁。
“主子,现下临海郡主已安然入京,属下等已按您吩咐密切关注将军府的一举一动。迄今为止,郡主除了去参加相府婚宴,与柏墨寒、落流年等人见过外,便就只在琼琚台夜会过赫连雯萱。”
“知道了。盯紧裴羽谣,她现如今可是抢手得紧。”
“是!”
汇报的人暗暗赞同道,一路上他们不知替这位郡主挡下了多少路人马,那可不是一般的抢手。
琼琚台。
“小姐,这都半夜了,您怎么还翻来覆去的?”小茴躺在榻上,对着床上的裴羽谣道,“可是有什么心事?”
“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进京,太过顺利了吗?”裴羽谣翘着腿,两手交叠在脑后分析道,“这三年来,柏墨寒与我比邻而居,过从甚密。叔父虽然刚直,但官至丞相,招婿这种大事,不得把白家祖宗十八代都扒个干净?”
“依我看,只怕不然。”小茴道,“二老爷素来偏疼小姐你,若是真查了,不可能有二小姐什么事。”
“也有道理。”裴羽谣道,“柏墨寒虽然出身寒门,但也算是才貌双全,人品过关。正是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招赘婿的最佳人选。”
“只可惜他太过愚孝。若是当初他愿意坚持娶你,如今也不会痛失所爱。”
“只怕倒也未必是因为愚孝。”裴羽谣道,“我那时自称是商女,纵然财力雄厚,出手大方,但士农工商,他寒窗苦读二十余载,又品貌不错,当真娶了我,就算走上仕途,也走不远。罢了,这些是是非非,弯弯绕绕,谁又说得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