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的手术刀在无影灯下划出一道银弧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血压 70/40,血氧饱和度下降!“巡回护士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盯着患者颅脑切面异常增生的血管网,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灼痛——那是肿瘤在颅底压迫神经的预警。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钛合金刀柄与手术器械碰撞出清脆回响。
“苏主任?“住院医林夏小心翼翼地提醒。
“继续吸引。“苏晚晴用肘部蹭去额头的汗珠,目镜上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患者术前 MRI:右侧颞叶的胶质瘤像团纠缠的珊瑚,周围水肿带如同墨迹在宣纸上晕染。但此刻显微镜下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荧光,幽蓝的光斑沿着血管壁缓慢蠕动,与三年前母亲手术时的场景惊人相似。
“准备甘露醇。“她的声音还算平稳,却在触碰到患者脑组织时僵住,那些本该柔软的神经纤维,此刻坚韧如尼龙绳。苏晚晴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晚晴,如果遇到荧光胶质瘤......“话未说完,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长鸣。
抢救室的金属门被撞开时,苏晚晴正在脱手术衣。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她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皮下爬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显示着“病理科陈主任“。
“晚晴,你快来看看这个。“陈启明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第三例荧光胶质瘤的切片......“
暴雨砸在车窗上的声响盖过了导航提示。苏晚晴将油门踩到底,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绝望的弧线。后视镜里,医院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扭曲成血红色的“死“字。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来: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时,后颈的蝴蝶胎记也是这样泛着青光。
“手术很成功。“主刀医生摘下口罩时,苏晚晴注意到他手套上的蓝色荧光。三个月后,母亲的脑瘤复发,这次的切片在暗视野显微镜下呈现出星空般的幽蓝。
病理科的电梯门打开时,苏晚晴闻到了那股特殊的腐臭味——不是福尔马林,而是某种有机物腐败的气息。陈启明站在显微镜前,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暗褐色污渍。
“看这个。“他将载玻片推过来,“荧光强度比上次增强了 300%,而且......“
苏晚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蓝色光斑正在自主移动,它们聚集、分裂,形成类似神经元突触的结构。更诡异的是,当她用手机拍摄时,光斑突然组成了一个阿拉伯数字“3“。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在发抖。
陈启明从白大褂内袋掏出一个 U盘:“你父亲的研究笔记,第三十七页。“
泛黄的 PDF文件在手机屏幕上展开,苏晚晴的手指停在“1999年陆明远提供的实验体出现嵌合现象“这句话上。窗外惊雷炸响时,她终于看清了签名栏——陆氏医疗创始人陆明远,而主刀医生的名字,正是她已故的父亲苏志远。
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的来电。
“苏医生,您母亲临终前签署的那份实验性药物知情同意书,我们需要重新谈谈。“低沉的男声像一把钝刀,“我是陆沉舟,陆氏集团现任董事长。“
洗手池的水漫过瓷盆边缘,苏晚晴的倒影在涟漪中支离破碎。走廊传来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忽然想起昨夜病理科的报告:胶质母细胞瘤,IV级,中位生存期 14个月。
苏晚晴在自动贩卖机前犹豫了十分钟,最终选择了黑咖啡。纸杯上凝结的水珠渗进掌心,她忽然想起父亲总说:“外科医生的手不能沾咖啡因。“但此刻,她需要这种灼烧感来对抗后颈持续的疼痛。
电梯门在 B3层打开时,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那是母亲最喜欢的香水味,苏晚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太平间的金属门无声滑开,第 17号冰柜的指示灯泛着幽蓝。
“王建国,58岁,死因:术中大出血。“管理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掀开白布的瞬间,苏晚晴的手术刀当啷坠地。死者后颈的蝴蝶胎记正在发出荧光,与她的胎记形状完全吻合。更恐怖的是,那些蓝色光斑正在缓慢移动,组成“救救我“三个汉字。
1999年暴雨夜,六岁的苏晚晴浑身是血。父亲将她推进手术室时,她看见陆明远站在阴影里,怀里抱着另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
“别怕,爸爸给你换个新心脏。“父亲的声音在颤抖。麻醉生效前,苏晚晴看见手术灯突然变成蓝色,护士手中的注射器里,悬浮着无数发光的颗粒。
苏晚晴冲进实验室时,陈启明正在焚烧什么东西。“他们来了!“他将燃烧的文件塞进她手里,“带着纳米机器人......“话未说完,老人突然剧烈抽搐,瞳孔里渗出蓝色液体。
苏晚晴抱着文件冲出后门,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雨幕中,三辆黑色 SUV正缓缓逼近。她钻进自己的破车,引擎却在轰鸣中熄火。后视镜里,为首的男人下车时,后颈的蝴蝶胎记在闪电中一闪而过。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陆沉舟的短信:“左转第二个巷口,白色丰田。“
苏晚晴猛打方向盘,轮胎在积水路面上尖叫。白色丰田的后备箱自动弹开,里面躺着昏迷的林夏,她的后颈同样有发光的胎记。后备箱里还有个银色密码箱,上面贴着“陆氏医疗生物危害“的标签。
密码箱里是六支蓝色试剂,标签上印着“PMX-001嵌合促进剂“。苏晚晴的手指突然被刺痛,试剂管表面浮现出全息投影:母亲跪在陆明远面前,哀求的声音在雨声中破碎。
“求您放过孩子,我签任何文件都行......“
当苏晚晴在暴雨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后颈的胎记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奇异的温热感。陆沉舟站在落地窗前,西装上的雨水在地板上汇成血红色的溪流。
“欢迎来到嵌合体的世界,苏医生。“他转身时,领口滑落的蝴蝶胎记与她的完全重合,“现在,我们需要谈谈你的脑瘤——它其实是个记忆存储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