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好友托孤后,父亲把江玄之带到了我们家。

我对江玄之一见钟情。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鬼迷心窍。

就连父亲也觉得我丢人。

可我不悔。

爱一个人,不是一件可耻的事。

直到,江玄之为了维护他的白月光,亲手把我送进管教所。

从此,我不敢爱他。

可他却后悔了,在我的婚礼上跪着求我回头。

1.

从我见到江玄之的第一眼起,我就心甘情愿地沦陷在他深邃的眼神中。

所有人都知道我爱江玄之爱得发狂。

有人鄙夷地骂我没出息。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

爱一个人付出是应该的,不应该说是没出息。

大学时,为了江玄之,我甘愿浪费几十分,陪他去了更差的学校。

父亲红着脸怒斥我不争气。

我却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围着江玄之转。

可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只觉得我是烦人的苍蝇。

白月光得知了我的存在,把我约到废弃教室。

她拿着匕首笑着恶劣:

“你不是喜欢江玄之吗?证明给我看,我就把他让给你。”

她示意我拿刀在自己身上刻字,我毫不犹豫接过。

却被她握着手,刺入自己的胳膊。

鲜血滴滴落在地板上,刺红了江玄之的双眼。

他控诉我有暴力倾向,亲手把我送进管教所。

父亲对我失望至极,也不愿维护我。

江玄之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不再爱他。

三年的管教所时光,我终于如他所愿了。

2.

结业那天,老师把我来时身上带的东西递到我手里。

“沈知礼同学,希望你日后也能牢记教导,做一个好孩子。”

“是!”

我挺直脊背,大声喊道。

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亲自把我送到门外。

刚走出去,便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男子倚在一辆黑色宾利旁。

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手机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是江玄之。

我曾经魂牵梦萦的心上人。

也是我现在看一眼就想反胃的人。

江玄之和三年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我却只敢匆匆瞟一眼。

因为我怕下一秒,我会吐出来。

入所第一天,江玄之就特意嘱咐了。

一定要管教好我对他不应该有的妄想。

那一晚,我被关进禁闭室,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江玄之的照片。

而我被人捆在椅子上不得动弹。

他们逼我直视江玄之的照片,同时对我施加电击。

三天三夜的电击惩罚加睡眠控制,将江玄之和头晕目眩的恶心感紧紧联系在一起。

给我造成了一生的心理阴影。

在我差点死过去的时候,老师终于肯放我出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的我。

“江玄之不是你能惦记的人,你喜欢他是有罪的。”

我喃喃重复:

“是……”

“江玄之不是我能惦记的人,我喜欢他是有罪的。”

我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上前,不敢看他。

下一刻,江玄之注意到我的存在,向我走来。

我看着那双皮鞋离我越来越近,心里被恐惧淹没。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下。

他抬手摁住我的肩头,不悦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沈知礼,你躲什么?”

3.

“对不起!我错了!”

我下意识地回答,不自觉地挺直脊背,抬头看他。

可这一眼,又让我难受。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仍夹着没灭掉的香烟。

我不慎吸进一大团烟雾,呛得我难受。

可我死死忍住了,没表现出一丝不适。

老师说过,不能在人前表现出不得体的行为。

我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恐惧麻痹了我的神经。

我害怕江玄之因为我刚刚不小心退了一步怪罪我。

把我送回管教所。

这样想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我情绪一激动,手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好在,江玄之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怪罪我的不得体。

直接带我上了车,回了家。

今天是周六,爸爸妈妈不用去公司。

此时应该也在家中。

车停在门口,我却不敢下去。

“江……江……,爸妈他们……还怪我吗?”

我试了两边,都没能把江玄之的名字叫出口,含糊地一带而过。

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我心里最大的阴影。

这三个字意味着强光照射、睡眠控制、电击惩罚、饥饿忍耐。

刚入所那会儿,我梦见江玄之,还会觉得有些心理安慰。

他们那些人用手段控制我对江玄之产生恐惧。

但江玄之会在梦里安慰我,让我别怕。

可是后来,只要梦见江玄之,我定然会恶心一整天,站都站不稳,却还要被逼着劳动。

从此,我再也没办法念出江玄之三个字。

每晚入睡前,我都会默默祈求不要梦到他。

“看你表现。”

江玄之只淡淡丢下这四个字,便抬手要开车门。

我慌忙下了车,跑到驾驶位旁,从外面给他开了车门。

江玄之冷哼一声:

“倒是学会点东西。”

我低着头不敢回应。

等他下了车,默默关上车门,跟在他身后。

进了屋门发现妈妈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

她看到我,开心地迎了上来:

“知礼,回来了。”

她伸手抱住我,很柔软很温暖。

我呆呆地窝在她怀里,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妈妈见我这样,红了眼圈:

“知礼怎么不抱抱妈妈?是不是不爱妈妈了?”

我疯狂摇头,压着眼中的泪哽咽道:

“没有的妈妈,没有的。”

我怎么会不爱她。

可我心里为什么只剩下麻木。

这个家里,妈妈是最爱我最支持我的人。

爸爸会在意我有没有给他丢人,会不会让他有面子。

可是妈妈只会在意我有没有开心,有没有吃饱。

她是唯一一个支持我追求江玄之的人。

也是三年前唯一一个不赞同把我送去管教所的人。

爸爸和江玄之都想让我在管教所里学学如何做人。

可是,那里根本不是什么教书育人的校园。

而是尽可能折磨人的人间炼狱。

4.

还没到饭点,妈妈拉着我的手和我话家常。

她絮絮叨叨地跟我讲这三年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问我这三年在戒情所里过得怎么样。

我张了张口,喉咙又好像被人扼住,我不能告诉妈妈我经历了什么。

告诉她也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我揪着衣摆,颤颤巍巍地点头。

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可我心里为什么没有原来爱她的感觉了。

这三年的戒情所经历,彻底打碎了我与别人之间的连接。

我不敢轻易爱上任何人。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我再也不敢随便付出了。

她看着我身上老旧的衣服,张罗着要给我买衣服。

提议一大家子人一起出去逛逛,顺便在外面吃个午饭。

我换上三年前的干净衣服,跟着大家出门。

路上,妈妈抓着我的手问:

“知礼,你原来不是很喜欢开车吗?回来的时候要不要开一段?”

我蜷缩了一下手指,泛起密密麻麻的微痛。

是,三年前我是很喜欢开车。

可是在管教所里,给老师洗衣服时,我不小心弄坏了娇贵的蕾丝边。

老师拿着戒尺狠狠地打我的手心,并且罚我把手泡在冰水里。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

那一天,惩罚结束后,她罚我一个人把全组的衣服洗了。

我忍着剧痛,好几次想要放弃,可是这里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

没人在意我的手指有多痛。

提出放弃只可能换来更严厉的惩罚。

从此,我的手指留下了暗伤。

每到阴雨天,便疼痛难忍,又痒又烫,恨不得把手指剁掉。

就连平时,也总是会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我想开车啊,只可惜我再也不能得心应手地控制方向盘。

我轻轻摇头:

江玄之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轻轻哼笑一声:

“知礼学乖了,也好。”

爸爸附和道:“总算对得起她的名字。天天像从前那样疯哪有个姑娘样子。”

我连忙低下头,避开江玄之的视线。

就这一眼,我的恶心感又犯上来了。

买衣服时,我手里拎着一大把购物袋,江玄之手中什么都没拿。

妈妈看到了就说:

“哥哥帮知礼拿一下购物袋吧。”

我听了一个激灵,疯狂摇头:

“不用了妈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依稀记得,从前我很喜欢来商场买衣服,每次都指定要江玄之陪。

江玄之住在我家,碍于我父母的面子,纵使有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同意。

那时,我买了衣服就丢给江玄之,他任劳任怨地帮我拿购物袋,也不会说什么。

如今,却是不敢了。

老师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找人帮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可江玄之没管我的话,伸手要来拿购物袋。

我退后的动作没有他伸手的动作快。

一部分购物袋到了江玄之手中,甚至无意间,他的手指擦到了我的手指。

管教所那些因江玄之而起的惩罚又浮现在脑海。

惊怖充满了我的胸腔,我眼前一阵发黑,手指又抽搐起来,手中剩下的几个购物袋掉到地上。

我瞬间清醒,蹲下身捡起购物袋。

我肩膀有些发抖,半天不敢起身:

“对不起,我……”

话说到一半,我想起来这不是在管教所。

把东西掉在地上不会挨一顿毒打。

这次购物之行在尴尬的氛围中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就连午饭吃得也莫名压抑。

我好像已经不会和别人待在一起了。

5.

晚上,江玄之把我送回自己的房子。

三年前,我和江玄之就各自有了自己的房子,平时不会在爸妈那儿留宿。

妈妈已经提前叫人把我的房子收拾干净了。

我到了地方和江玄之告别.

说着我就要关上房门。

江玄之皱了皱眉,大手按住门,强硬地从外面推开,挤了进来。

他反手关了门,步步紧逼。

我低头看着那双黑色皮鞋,压迫感十足,我连连退步。

江玄之却把我扯过去,按在门板上。

“以前不总是说晚上害怕,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我心尖一颤,抿着唇不说话。

若是从前,江玄之主动同我这般亲密,还说这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话,我定然是会开心的。

可我现在,不开心,不关心,只摇摇头。

“现在不怕了。”

他呲笑一声:“真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管教好了?”

“对。”

我苦涩一笑,昨日心动,恍如隔世,取而代之的是心理阴影。

我怎敢再对江玄之起一丝不该有的心思。

江玄之仍然不信,掐住我的下巴逼我抬头: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我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压下心里的恐惧,逼自己直视他。

在他探究的目光里,我毫不犹豫地说:

“往后你只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