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皇宫都淹没在这汹涌的雨幕之中。这喧嚣的雨声,恰好掩住了沈昭阳捏碎青砖的骨节声。她隐匿在暗处,紧盯着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照亮了青铜面具人颈后的鹰隼刺青,那刺青在电光中泛着幽蓝的诡异光芒。沈昭阳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清楚地知道,这是沈家暗卫独有的刺青,用鸩羽汁混着朱砂刺就,唯有在雷火映照下才会显现本色,而如今出现在此人身上,背后必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大人,刑部急召!”檐下突然闪过金吾卫的玄铁腰牌,那冷峻的金属光泽在雨幕中格外醒目。沈昭阳心中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她迅速将夜行衣塞进馔盒夹层,动作娴熟而敏捷。经过御药局时,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苦艾味,这味道却让她心中生疑。她佯装不慎,故意打翻装着天山雪莲的漆盘,洁白如玉的花瓣散落一地,而在那花瓣之中,赫然蜷着一只通体赤红的蜈蚣,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愈发觉得宫中的局势愈发复杂,阴谋似乎无处不在。
刑部大堂庄严肃穆,蟠龙柱上还留着三年前的抓痕,那一道道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血腥与残酷。尚书崔衍之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审视,他将案卷重重地掷在沈昭阳脚下,泛黄的宣纸随着这一掷,飘出一片银杏叶,叶脉上用血画着弯月的形状。沈昭阳心中一动,这是掖庭局旧人才懂的暗号,示意“证物有诈”。
“沈侍郎贪墨案证人说要翻供。”崔衍之的鎏金护甲轻轻刮过她耳后尚未愈合的血痂,那冰冷的触感让沈昭阳微微皱眉,“可惜昨夜突发恶疾……”话音未落,偏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刑部大堂压抑的寂静。沈昭阳毫不犹豫地冲进去,只见目击父亲受贿的漕工正七窍流血,痛苦地挣扎着,他的指尖深深抠进青砖,拼出半个“鹽”字,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最后的真相。
萧景珩的声音自梁上传来,犹如洪钟般沉稳有力:“崔尚书好手段。”他身姿矫健,踩着漕工未冷的尸身落地,蟒纹软靴无情地碾碎那血字,“只是这改良过的西域尸虫,咬痕倒像江南蛊毒。”说着,他突然伸手,粗暴地扯开沈昭阳的衣领,她锁骨下的朱砂痣渗出黑血,显得格外诡异。
“殿下!”沈昭阳反手扣住他腕间命门,动作迅速而果断,却摸到他腕间跳动的蛊虫,这一发现让她震惊不已。萧景珩大笑着将她按在刑架上,镣铐锁住的瞬间,她袖中银针已挑破他颈侧皮肤。两条纠缠的蛊虫落在漕工吐出的黑血里,竟互相吞噬起来,这奇异的景象让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崔衍之的护甲深深扎进掌心,他强压着愤怒,质问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孤在教崔尚书养蛊。”萧景珩舔去唇角血渍,那动作带着几分不羁与张狂,忽然将沈昭阳拽进怀中,“要养就得成双成对,就像……”他指尖轻轻划过她腰间玉坠,“就像沈司膳这块阴阳鱼,少了哪半片都会要人命。”
沈昭阳在萧景珩的瞳仁里看见自己煞白的脸,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三年前掖庭局大火中,她确实将半块玉佩塞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此刻,记忆里的鹰隼刺青与眼前青铜面具人重叠,一股腥甜涌上喉间,她的心中涌起无数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更鼓骤响,那急促的声音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萧景珩甩袖离去时,将一个温热的物件塞进她袖袋。沈昭阳在馔房暗处展开染血的绢帕,上面的北狄文字混着盐渍,绘出西市布防图,而在角落,赫然盖着长公主的凤纹私印,这一发现让她意识到,长公主似乎也深陷这场阴谋之中。
戌时三刻,太液池的锦鲤疯狂跃出水面,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沈昭阳心中一动,她跟着鱼群游动的方向,潜入池底,在黑暗中摸索,终于摸到一个玄铁匣。匣中密信写着“月圆夜取潼关舆图”,而火漆却是三皇子惯用的狼毒,这其中的关联,让她愈发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当她掀开第七片龙鳞瓦时,突然,一抹冰凉的刀锋贴上了她的后颈,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沈家女果然精通机关术。”青铜面具人的声音像是沙砾磨过铁器,粗糙而刺耳,“可惜老主人教你认穴时,忘了说膻中穴三寸下埋着引蛊香。”他的刀尖轻轻挑开她衣带,露出心口处若隐若现的红线,那红线仿佛是一条诡异的诅咒,缠绕着她。
沈昭阳趁机咬破舌尖,血珠喷在面具上发出腐蚀的声响。就在这时,暗处突然射来金镖,击飞面具的瞬间,她看清了萧景琰近侍那张布满烫痕的脸。池畔柳树上悬挂的宫灯突然炸裂,数百只血蛾如黑色的潮水般扑向青铜面具人,场面混乱而恐怖。
“走水啦!”惊呼声此起彼伏,沈昭阳在混乱中被拽进假山密道。密道中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萧景珩的蟒袍沾满血蛾磷粉,在黑暗中泛着荧绿的诡异光芒。他神情焦急,一把撕开她右衽,取出银针在红线交汇处刺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神色凝重地说道:“他们在你身上种了相思蛊,每逢月圆便会发作。”
“殿下倒是精通苗疆巫术。”沈昭阳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与愤怒,嘲讽道。
“孤更精通……”萧景珩突然含住她渗血的指尖,那温热的触感让沈昭阳心中一颤,“怎么让子蛊反噬母蛊。”他喉结滚动间,沈昭阳腕间红线疯狂扭动,最终在劳宫穴凝成血痣。密道外传来金吾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景珩神色紧张,将舆图塞进她发髻,急促地说道:“明日祭天,我要你捧的醴泉里出现北狄王庭的日晷纹。”
子时的更鼓混着雷声传来,那沉闷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回响。沈昭阳在馔房拆开染血的袖袋,北狄密信夹层里掉出半枚带齿痕的铜钱,与她颈间挂着的那枚恰好契合。她的手微微颤抖,这正是父亲被斩首那日,塞在她襁褓中的血钱,如今再次出现,让她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与悲愤。
暴雨倾盆,沈昭阳摸进钦天监禁地。掌司的浑天仪上刻着潼关地貌,青龙七宿的位置嵌着北狄文字,这些神秘的符号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她转动角宿星盘时,地板突然翻转,露出满室冰棺。冰棺中散发着彻骨的寒意,最中央的琉璃棺里,躺着个与她容貌七分相似的华服女子,眉间点着朱砂,宛如沉睡的仙子。
“昭阳长得越发像你母亲了。”长公主的声音宛如幽灵般在耳边响起,惊得冰棱坠地。萧景明玥身着织金斗篷,缓缓走来,斗篷扫过冰棺,露出棺中女子腕间的九鸾衔珠镯,“当年沈侍郎用盐引换的不是钱财,而是这个鲜卑巫女。”她突然伸手,掐住沈昭阳的下巴,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与嘲讽,“你猜萧景珩知不知道,他母妃的族徽刻在你后肩?”
沈昭阳袖中银针还未射出,心口红线骤然收紧,疼痛让她脸色苍白。萧景明玥抚摸着冰棺轻笑,那笑声中带着一丝诡异:“本宫忘了说,相思蛊要用至亲骨血做引。”棺中女子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如利爪般在沈昭阳手臂抓出血痕,场面惊悚而恐怖。
五更天,沈昭阳在馔房用滚油浇灼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冷汗淋漓,但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铜镜映出后肩的狼图腾,与萧景珩腰间的玉佩纹路如出一辙,这一发现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窗外飘来带着焦味的纸灰,她嗅出是刑部案卷焚烧特有的松烟香,而灰烬中竟混着未化的盐粒,这其中的关联,让她觉得刑部的案卷与这场阴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祭天鼓响起时,那激昂的鼓声仿佛是命运的战歌。沈昭阳捧着鎏金蟠龙樽踏上玉阶,她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醴泉在日光下泛起诡异的红晕,青铜器内壁的日晷纹随角度变换,映出“萧景明玥”四个字。她瞥见萧景珩在祭坛点燃的犀角香,突然想起冰棺女子唇色发青,那是中过狼毒的症状,这一发现让她心中的怀疑愈发加深。
“吉时到——”礼官的唱和声在空气中回荡,沈昭阳故意踩到祭袍,身体向前倾去。萧景珩眼疾手快,扶她的瞬间,将一个瓷瓶塞进她袖袋。指尖相触时,两人蛊虫同时发作,血珠顺着蟠龙纹滚入醴泉,竟在白玉台面蚀出北狄文字。
三皇子萧景琰的佩剑突然出鞘,寒光一闪,他高声喊道:“沈司膳通敌!”剑锋挑破她衣袖的刹那,藏在暗袋的盐引密账纷扬如雪。沈昭阳在人群的惊呼中望向萧景珩,却见他用唇语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