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前菜

“嗯,带我去看看吧。”

托马斯低着头,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雅各因为他而死,他的奶奶没能在死前最后看他一眼。

停尸间冰冷异常,遗体就像是货物一样,被塞到靠墙的柜子里。

护士轻轻的打开门锁,将遗体拉出来一点,让托马斯能看清楚脸庞。

那是一张慈祥的面容,苦难在她的脸上刻下了太多的纹路,头发已经完全白了,那是时间的染色剂在发挥作用。

说实话,她长得和雅各并不像,也许是因为遗传,也许是因为年纪,托马斯无法从那张面孔上,看见一点雅各的样子。

“她还有家人吗?”

托马斯低声的问着,如果没有的话,葬礼就由他来负责吧。

哪知护士点了点头,“还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人来看过她,还把电话留下来了,你要打过去看看吗?”

“谢谢。”

回到医院的候诊室,托马斯用墙上的投币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了年轻的男声,比雅各要小几岁,而且说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拉美口音。

“你好,请问你要找谁?”

“你好,我是托马斯·米勒,雅各的……朋友。”

托马斯不知道怎么说和雅各的关系,只能先用朋友糊弄过去。

“哼,朋友。”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

看来他已经知道雅各是混黑道的了,自称朋友的托马斯,估计是黑道上的朋友。

托马斯没有因为对方的嘲讽而感到不快,此时的他心里装不下这些东西。

“你叫什么?”他发问。

“约翰,”电话里的人说着,“听着,要是雅各回来的话,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托马斯张了张嘴,干涩的回应,“可能,他回不来了。”

“什么!”约翰大喊出来。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托马斯又放入了硬币。

“约翰,我是来问奶奶的事情的,雅各让我照顾好她,如今奶奶已经去世了,是你负责筹备葬礼,还是我来?”

约翰沉默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来吧,你给我留个电话,时间和地点我会通知你的。”

“嗯,”托马斯答应着,“费用可以我来负责,办得豪华一点好吗?”

“我会考虑的。”

说完,电话就响起了忙音。

托马斯默默的把电话挂上,坐到了医院的椅子上,脑海中,全是回忆。

但他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中走了出来。

今晚还有宴会要办,还要重建据点,重建训练场,继续招人等等工作。

消沉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白天,他找到了沃丹,和他一起布置起宴会上的重要表演项目。

整整忙活了一天才完事。

晚上,宵禁再次开始,人们仿佛预知到了什么一样,慌忙地回到家中。

教堂附近的5楼楼顶,在白天的时候已经清理好了,垃圾被扫走,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角落中,摆放着黄色和白色花束,足足有半人高。

刷着白漆的数个木制桌椅,被摆放在红地毯之上。

靠近大楼边缘的位置,有长条桌子,桌子覆盖着白色丝绸桌布,上面就是各种各样的冷餐食。

几名服务生穿着西装,站成一排,哪怕微量的晚风吹过,也没有一丝多余地动作。

托马斯坐在最前排,他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到0点了。

小弟们陆陆续续地上来,他们穿的都是正装,有些人的还不太合身,一看就是租的而不是定做的。

妮娅穿着保守的长裙,没有多余的花纹,整体呈现出灰色的。

她身后跟着几名手下,也是西装大半,但神态异常的紧张。

托马斯站起身,“妮娅,我为你留了头等席,在这里坐下吧。”

妮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走过来,坐在了托马斯的旁边。

她刚想开口问,为什么宴会的地点会在这里时,更多的人走了进来。

那是加布里尔为首的伤员,他们是坐着轮椅被推上来的。

看到托马斯的时候,加布里尔跟帮他推轮椅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撑着轮椅的护手,双手用力,勉强站了起来。

像是刚刚降生的小鹿一样,他走的不是很稳,伤口疼得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都是汗。

但他没有放弃,坚定而缓慢的继续走着。

他身后的伤员学着他的样子,大部分也站起身,缓缓地向前走着。

只有少部分人的伤是在腿上,关节处打着石膏或者厚厚地绷带,站不起来。

他们看上去像是丧尸,在托马斯眼里,这些是剑锋,是钢铁,是血狼帮最精锐的成员。

对他们,托马斯只有无尽地尊重,以及深深地歉意。

看所有人都坐好了,托马斯向服务生示意,表示可以开始。

服务生们,像是花丛间的蝴蝶一样,轻飘飘地走过,给没受伤的人倒上酒精饮料,给受伤的人倒上高档的果汁饮料。

托马斯看着杯子里的酒倒满,站起身。

“兄弟们,这次的战役是我们赢了,但代价是沉重的。足足有8名兄弟战死,我们的据点和训练基地都被毁了。”

说到这里,他挥了一下手,守在门口的清洁工们点着头,走了下去。

“在华夏有个传统,会把酒倒在地上,向已死之人表达敬意。”

托马斯把酒杯高举,看着月光将酒水镀上银漆,缓缓地倾倒到地上。

“这一杯,向所有付出生命的兄弟致敬。”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将酒水洒到了红色的地毯上,酒精的味道混合着果汁的清香,刚开始升起,又被晚风吹散了。

“重伤的兄弟们,很遗憾,你们没能参加昨晚的战斗。但今天,还有机会。”

清洁工推开通往楼顶的门,押着十数名双手双脚被链子捆住,嘴都被胶带贴上的人,走了出来。

清洁工让这帮人跪好,面朝着教堂的位置。

托马斯从腰间拔出手枪,“谁第一个来?”

“我!”加布里尔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他浑身都在颤抖。

托马斯赶紧上前搀扶住他,让他来到那些跪好的人面前。

加布里尔没有选择在那人的背后开枪,而是站到了跪着的人面前。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着你的脸!”

加布里尔大叫着,那人慌张的抬起头,迎接他的只有黄铜子弹。

砰!

一个生命消逝,仇恨的火焰渐熄。

前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