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风语者 进步

商声订制完了双刺，留下土蝼白角，以及八两订金，便从武器铺里走出。

在燎原坊市中，涉及到游侠的事物，都会更贵，不能和普通百姓柴米油盐的日子相比。

‘斩岳’作为镇上较出名的商铺之一，向来是以品质优良著称，各种兵刃器械皆有。

只是动辄成百上千两的价位，的确容易劝退囊中羞涩的穷鬼。

一双龙牙刺，就榨干了身上积蓄，商声哪里还有余钱去买其他物什。

从疤脸那薅来的一柄打刀，价值不低，不过没有卖掉。

佩在身上，当作长兵刃用，以此弥补龙牙刺的不足。

之后两人又去逛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两身厚实劲装。

全是普通材质，并非精怪皮毛特制、具备一定防身能力的坚韧衣甲。

燎原坊市可有各种特制衣料，不用说精怪皮了，其他鲛人龙绡，金刚蚕丝，火浣布等等，各有妙处。

只是价格都太昂贵，比起兵刃，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走回客栈，商声瞧见旁边游侠穿着青色皮袍，内衬一层软甲，咂了咂嘴，对旁边的鱼秋月说道：

“甭管合不合身，你就说防御行不行吧。

如果碰上土蝼，估计被刺一下，屁事儿也没有。”

到了野外，一件护甲的作用，关键时刻，可是能保一条命。

“那你明天就去行会接悬赏赚钱呗，游侠收入丰厚，何况你掌握了武技。”

鱼秋月只有年岁小，面容成熟，身材丰腴，论起经验，那也是个老游侠了，难得老气横秋，说道：

“以你实力，注册游侠之后，不难加入队伍。

依我之见，最好积累积累经验，否则自己一人，到了野外，迷路、遭遇精怪，全无应对策略。”

“武技入门，可不够看。”

商声摇了摇头。

他已打定主意，不会轻易去接悬赏。

而是先在镇上练一阵刀，提升武技水平。

多在客栈、酒肆混迹混迹，结识结识游侠，了解了解常识，掌握相关情报。

以免冒然前往云阙山脉或者沧澜草原而两眼一抹黑。

“秋月姑娘，你回了家之后，有何打算，是待双旗镇么，还是在其他的城镇，或者四处走商？”

商声往后要当游侠，估计刀口舔血不会少了，有个医师，多少靠谱一些。

关键的是，她还便宜，虽然疗伤水准有待提升。

晚间去了一趟医馆药店，那些丹药金液，贵得吓人。

“你是打算邀请我组队？”

鱼秋月手中拎着夜宵，侧了侧头，碧眸流转，笑嘻嘻道：“既然如此，之后我还会来这儿。”

“那希望你尽快练成【玄霜】，再来这儿，顺便多学两门疗伤秘技。”

商声笑了一声，彼此越来越熟，对这女人，只剩吃货印象。

“听采风行人说，当今江湖最出名的鲛女，是鱼浸叶，人家施展秘技，如同雨落江河，风起东海，凡沐浴者，生死人肉白骨。

夸大肯定是有，不过想来定有不一般的非凡伟力。

以后你能达到这个程度，那到荒野中，咱就不会死了。”

“同为鲛人，我很抱歉。”

鱼秋月化悲痛为食欲，捻起一块糕点，长吁短叹，说道：“人的参差，有时候比人狗还大。”

“虽然都是姓鱼，但是鲛人从东海走出来，散到偌大江湖，天下各方，而且还有不少与人通婚，天赋会受一些影响。

我虽然是蓝发蓝瞳，可实际上，血脉只有一点，家是某个偏僻小村，哪里能和她……呜……比。”

“天色已晚，回屋，睡了，睡了。”

到了二楼，分别告辞，商声走入房间，没有入睡，而是煞有其事地盘膝坐于榻上。

闭上双目，意识沉浸到了掌心风煞阴珠之中，感受那缕阴风寒气，随之进入体内，行走周天。

许久，内视浑身上下，肌肉筋骨之间，生出一丝真气，游走经络，进入丹田。

“果然依旧能练出来。”

“内力真气，是在外功的基础上凝成，如果一直修炼下去，会怎么样？”

“罢了，每天先修炼着，反正无害。”

商声睁开眼睛，摩挲下巴，想了一会，感觉腹中空空，“内功也很耗体力啊，先去吃点东西。”

一楼大堂，只有柜台还有人在坐班，深更半夜，客栈后厨没有掌勺师傅。

于是他敲了敲隔壁鱼秋月的门。

里面响起一道迷糊糊的媚音，“谁呀。”

“我。”

“你，你，你是谁啊……”

鱼秋月咕哝咕哝，睡眼惺忪开了门缝，探出小脸，一头碧发松散，连打着哈，“商声，你有事么？”

“饿了。”

商声揉了揉肚子，笑着道：“懒得再去街上买了，就来问问你喽。”

“又要我的储备粮食？”

鱼秋月的脸色一垮，回屋抱起食袋，像猫在护犊子，如数家珍一般掏出糕点、肉干，并且询问：

“够了么。”

“不还是我买的，明天再买还你！”

商声呃了一声，猜测这姑娘估计是曾被饿过，或者是有什么相类似的阴影，才会把‘手上没粮，一直心慌’刻到骨髓。

既然如此……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一袋全拿到手，走到门前，帮着掩门，笑嘻嘻道：

“早睡！”

“好歹给我留两块肉干啊——！”

……

到第二天，商声吃过早晚，便拎着刀，到了坊市后的小树林中修炼武技，开始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

从早到晚，除了回到客栈吃睡，余下时间，大部分是练刀，要么就是打坐修行内功。

经过被马匪俘虏，又遇土蝼偷袭的两件事，他意识到这世界的危机四伏。

没有实力，终将受制于人，乃至小命不保。

练功，才会让人心安。

至于鱼秋月，则到行会以及酒肆客栈打听，用了两日寻到一队往东南的商旅。

又在镇上待了一日，便随着商队离开了。

两人分别，倒没什么波澜，只是相约双旗镇上再见。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半旬过去。

这日，清晨，客栈后院。

商声站在一颗树前，口中吁出了一口气，眼神一厉，脚成弓步，双手持刀，刀尖笔直朝前。

调动浑身肌肉，一股气力，似从双脚下生出，一路蔓延到了手间。

一招刺去！

似乎只在一瞬。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刀已经刺在了树上。

无声无息一般，连旁边的树枝，脚下的沙尘，都没一点荡漾摇曳。

当场便将腰肢粗的树干洞穿！

“这一招基本练成，刺杀专精了属于是。

如果有人和我贴身，骤然出手，大概率反应不过来！”

无声无息，乃风语者，这一心得，属于武技的一部分。

商声脸上露出喜色，满头大汗，随着温度降低，口中呵出一串白雾。

“只是【突刺】武技小成之后，这两天的进展极为缓慢。”

武技小成，大成，更甚至是圆满，每次突破瓶颈，施展之时气力、威力增加，自己都能感受得到。

可能因为这具身体，从小习武之后，一直不曾荒废，积攒足够经验。

所以【突刺】刚入门时，仍然进步飞速，商声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提升。

这种感觉，令人着迷。

但是随着达到小成，这种闭门造车的苦练方式，显然是不行了。

武技，终究是要在实战磨砺中，才会更快进展。

“而且，钱快没了，还得再交房租，不想方设法挣银子，就要喝西北风了。”

“先去行会瞧瞧有无悬赏，再去一趟斩岳铁匠铺。

算算日子，龙牙刺该好了。”

商声叹了口气，拎刀回了客栈，吃过早饭，便又出门。

……

游侠行会。

商声站在悬赏栏前，抬头一一扫过悬赏，内容包罗万象，斩杀精怪，探查巢穴，寻觅失踪人口，调查马匪踪迹等等。

比如排在最顶端的悬赏：

【编号】：甲一

【内容】：云阙山脉断剑谷中，生出一头‘石魔’精怪，实力强悍，只有未入关者可灭。

现寻一名实力堪比入关的游侠，斩除此兽，若有兴趣，可与行会柜员联系。

【赏金】：三十两金。

……

按照这世界的兑换标准，一两金子，能值一百两银，三十两金，三千两啊！

只是，你找实力堪比入关的未入关游侠……难怪会一直挂在这。

断剑谷么？没听说过。

石魔又是什么精怪，为什么只有未入关可灭。

这段日子，混迹酒肆茶馆，听喝了两口马尿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游侠们吹牛，多少对山脉、草原了解了一点。

可这地名、兽名，两眼一抹黑啊。

而且能值那么多的赏金，悬赏消息又少，似是而非，还要再和柜员联络询问，怕是不会简单。

“回头还真得弄一本异族风俗娘……呸，是精怪图鉴了。”

昨晚听俩老哥酒后吹嘘，说什么尝遍了异族娘的味道，把我也带偏了。

商声摇了摇头，不再多看，而是直接把目光移动到悬赏栏最底端，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可以胜任的任务上面。

……

【编号】：丁五十五

【内容】：青囊医馆的‘青囊翁’，近来炼制丹药，缺了一味药草，‘雨前茶’。

此药多在云阙山脉中生长，不算常见，进山的游侠们，若是遇上，可以顺手采摘。

【赏金】：一两银子/一两。

……

【编号】：丁五十六。

【内容】：青囊医馆的‘青囊翁’，近来炼制丹药，缺了一味药草，‘蛇纹草’，可以前往沧澜草原‘青野滩’摘取。

【赏金】：一百文/斤。

……

青囊老翁一口气发布了五个采摘悬赏，前面四个不太好寻。

最后一个任务，采‘蛇纹草’，因为知晓具体到哪儿采摘，不用寻找，只是要骗……不，是雇佣个人过去而已。

所以最为便宜，一百铜板，而且还是论斤……批发呢搁这儿。

“青野滩这地儿，听人说过，是草原外围中的外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第一次的悬赏，必须主打谨慎，安全！”

“就决定是你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商声摩挲下巴，转过头来，余光却见斩岳武器铺的黎刚正在柜台，隐约听到和柜员云舒姑娘的对话。

“编号乙四十八的悬赏，有无消息？”

“没有。”

“……”

乙四十八，是那帮马匪的悬赏。

商声皱了皱眉，见人问完之后走出大堂，忙跟上去，打了一声招呼，笑道：

“黎师傅，我正要去铺子，不知道我的龙牙刺，打好没有？”

黎刚侧了侧头，认出长相颇俊朗的小子，“是你啊，打好了，顺路和我一起去拿吧。”

“好。”

商声点了点头，途中笑着问道：

“方才听你打听悬赏，难道是要重操旧业，当游侠么？”

听闻这老小子年轻时候，曾经当过游侠，而且颇有实力，不容小觑。

据可靠的小道消息说，还是一名入关高手！

“不是，那悬赏的马匪，可能是劫掠了我的商队，所以过来问问。”

黎刚叹了口气，“准确来说，是我一名好友，他办了家商队，我也入股，还挂的是斩岳铺的旗帜。

商队一般是跑更西边的龟兹诸国那边，谁知此次出了意外……”

难道是那天的商队？

商声想了起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是了，是了！”

黎刚瞪大眼睛，双手一拍，“算算路程，不会错了。

照你这么说来，那伙马匪追赶你们，商队的人怕是没被俘获，已经、已经……”

“哎……”

他叹口气，半响，转移话题，问道：“你小子是要接悬赏了么？”

“是啊，得挣银子，再不交付租金，客栈东家怕是该把我赶出去了。”

商声笑了一声，“毕竟才是新人，先从简单采集悬赏开始。”

……

一路无话，到了斩岳武器铺。

柜台正有一名少年，懒洋洋地趴着看店，见人回来，一跃而起，“黎叔，你回来了，那我走了！”

“等等。”

黎刚侧了侧头，先是介绍一遍，“这是我家邻居，小明，也是一名游侠，今天打算和两个人前往沧澜草原采集。

你们既然都是新人，我看不如同路。”

老黎是热心肠，加上方才听了商声经历，感觉是和自己老友同命相连，不由亲近几分。

“小明，商声是个新人，你多照应照应。”

李明十六七的年岁，腰间悬刀，上下打量一番这同岁人，皱了皱眉，傲然说道：

“既然如此，那一起吧。”

他从小在镇上长大，虽是年轻，却常听老游侠讲述山中精怪野兽，而且本身去过几次草原和山脉。

算是老鸟，颇有经验。

黎刚笑了一声，取来那一对龙牙刺，“你要验验货么，一起到后院试试罢。

我炼制的兵刃，那可是不打一点折扣！”

龙牙刺和货架上的一对，没有多大分别，刺长一尺三寸，柄长三寸，通体为白，呈细长圆锥形，刺端尖锐如针。

透着一股森然寒芒。

商声拿到手中，掂量两下，临空挥舞一番。

最近一段时日练刀，不是没有学着使用双股匕首。

黎刚双目一凝，以他敏锐直觉，瞧得出来这小子的本领，刺划过去，速度快到可见残影。

关键的是，无声无息，没有听到一丁点的破风声音。

距离那么近，也没感到一点劲风扑面。

学会武技了么？

旁边小明跃跃欲试，走上前来，主动请缨，故作老气横秋，说道：

“黎叔，我们一起到了野外，总要了解一番，恰好让我来试试这兄弟的身手！”

“如何？”

商声眯了眯眼，打量打量此人，旋即双手各拿一柄尖刺，咧嘴一笑，应允下来。

“好啊。”

正巧试试这新兵刃，以及自己近十余日的闷头苦修。

到了后院，两人距离三尺，相对而立，商声身姿微微下沉，双手攥着兵刺，气沉丹田。

“切磋切磋，点到为止。”

黎刚站在一旁，双臂环胸，扫过两人，尤其是紧绷了身体的商声，笑道：

“那开始吧……”

话音才刚落下，便见商声双手掣刺，一个箭步，猛冲上前！

速度优势，以及偷袭的风语者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小明瞳孔骤缩，伸手要拔出刀，可下一刻，只见对方兵刺，化作一股残影，瞬间就抵在了自己咽喉。

好快！

他咽了口唾液，刀才拔出一半，额头生出冷汗。

黎刚瞳孔一缩，“好武技，无声无息，如果贴身的话，突然出手，怕是连我也察觉不出来。”

商声却是叹了口气，并不满意。

【突刺】小成，当下只修炼到手速，脚下还是太慢。

否则的话，小明同学，应该连刀都拔不出来一半。

若要达到闪现位移，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