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唯生死尔

“嘿~”韩照雪饶有趣味地打量陈轩禾，“看你文质彬彬，谈吐儒雅，不想也是喜好武学之人，还以为你们这种文弱书生都厌恶令人汗流浃背的武人之学呢！”

陈轩禾拱手回道：“在下是花匠，并非书生。再说姑娘虽为女子，不也巾帼不让须眉，能成一女中豪杰嘛！”

“咳咳咳！那咱俩算半斤八两，我教你！”韩照雪佯装咳嗽几声，略作深沉地点点头。

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这听起来蛮不错的。

陈轩禾微微抬头，见韩照雪收敛了一身玫瑰刺般的锐气，不断下压上翘的嘴角，面带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甚至小声哼唱了起来。

这位红衣姑娘，貌似比他想象得更加好相处。

等锅中的米熬稠，陈轩禾点翠增香，撒了点鲜莼菜的嫩芽儿。

给韩照雪盛了一碗，之后又将梨花娘娘的那一份放置窗台搁凉。

呼——

韩照雪小心吹着汤匙热粥，虽是习武之人，吃得却文静，一口粥含在嘴中，瞳眸晶亮了几分。

“要比我家的伙房师傅手艺还好！”

“要不是太热了，真想一口灌掉！你要是放在泰康城最好的酒楼，也能取得一席之地的！”

这话，作为下厨之人的陈轩禾，听得很开心。

吃饱后，韩照雪擦拭嘴角，手指点了点庭院。

轻快跳出，她纵观满园花草树木，实在是惹人怜爱，要是拳脚生风毁了枝叶，就有点可惜了。

“我们去门外的柳树旁。”

出了门，韩照雪捡起落地枯枝，像手持戒尺的夫子般，像模像样地讲解起来。

“首先，我得知道你对武道一途的了解，然后好因材施教。”

陈轩禾回道：“大概能摸清丹田的位置，知道内力和灵气一说，余下的一概不知。”

“嗯？”韩照雪狐疑审视眼前人，好奇问道，“什么都不知，没有神通手段，那你又是怎么将那只狸奴拐骗回家的？”

“就当作是用的鱼肉粥吧。”

“嗯，鱼肉粥确实好喝。”韩照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哪里怪怪的。

“行，没关系，要是全知道，也就不需要人来教了。你想知晓的，师父都会一一告诉你。”

“这就以师父自称了？”陈轩禾笑道。

“当然了，要是讲得多了，一碗鱼肉粥总归不太划算。”

“那就请师父倾囊相授了。”

“别太得寸进尺了。”

“刚刚是客套话。”陈轩禾找了柳树下的空处乖乖坐下，拭目以待。

“咳咳咳！”韩照雪清理嗓子，柳枝条在空中晃了晃。

“想入武道，得从玄朝建制，加之武人的概念和品级谈起，加之王朝气运。”

陈轩禾举手示意，“这些我倒是知道一点。”

玄朝国力鼎盛，疆域辽阔，开国皇帝依照山川形势分全国为十二道，每个道内的州郡县城都有武人镇守，以此来压制地方兴起的天灾鬼患。

朝内在册武人不足，亦或是当地的灾害超过了处理限度时，王朝会以气运为酬劳，征集仙门中的修行中人作为补充。

得益于此，玄朝国祚千余年，除了安兴十七年的大荒年，大多都是国泰民安的盛世。

武人，依照王朝律例每年进行册封，分一至九品，领朝廷俸禄，享王朝分赏的部分气运。

踏足九品，就算在武道登堂入室，身体强劲，力大如牛，行至一品，则有开山断江之能。

一品武人之上，则为王朝钦定的“仙人”，他们基本都会集中于泰康城中，等灾害超脱地方的限度，再由传送之法亲临战场，敲定战局。

不过王朝虽将一品之上定为“仙”，但大多武人行至三品，就能感知灵气存在，得气炼气。

其中的一些佼佼者，更能以体内五行之气的生发不同，去改造气的形态，以此来获得神通伟力。

“没错没错。”韩照雪颇为欣慰地点点头，“不过你既然没有入品，当从强身健体的一类小事做起，师父先测一测你的根骨气血。”

啪！

韩照雪丢掉柳枝，右手掐握住陈轩禾的手腕，掺杂了冰晶的灵光缓缓散开。

陈轩禾顿感一股阴森凉意席卷了全身，沿着经脉流转不息，甚至包裹内脏，深入骨髓。

“你幼时遭遇了不测？”韩照雪秀美微蹙，轻轻松开右手。

“老爷子在冰天雪地中将我捡回来的，听说为了救我一命，连先皇赏赐的丹药都一并给了我，这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韩照雪说道：“那估计难了，恐怕得找个好点的道门，去寻些洗经伐髓、脱胎换骨的丹药。”

“这样？”

陈轩禾低沉一句，本以为找到了修行的前路，不想在血肉根骨上又输了一筹。

抬头仰望抽芽的柳树，纤细枝条随风摇曳，芽儿的生机长势一览无余。

“那有没有跳过炼体，直接得气的法门？”

韩照雪遗憾摇头。

“听我爹在道门的朋友讲，人身的性命好比油灯，灯油决定了灯火存续，如同命功固本培元，炼精化气以续生机。没有灯油，你想让灯芯散发光亮，又怎么可能？”

见花匠一份低落深沉之态，她又心生恻隐。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啦，不会让你白叫我一声师父，要是真心学武，我教你个一招半式，去混迹江湖，当个侠客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跟入品高手碰上，一切好说。”

“我韩家的枪，也不是谁想学都能学的，爹娘膝下无男丁，本来也是要找人入赘传授，今天就便宜你了。”

韩照雪还在为老爹四散妖兽、乱她游历修行的事情生气，索性心一横，也给老头子找找不痛快。

“师父倒也不必为难···对了，师父可入品级？”

“嘿嘿。”韩照雪一笑，重回那盛气凌人的嚣张气焰。

“我未入品，不过也只是因为没有参加入品的测定，在我看来，哪有什么一至九品之分，内力又有什么十年二十年之别。越境杀人者多了去了，死了便是死了，还管你一品二品。”

“沙场之上，唯生死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