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烧伤双手碳化后,未婚妻沈溪禾甩下一句:“这个鬼样子还想和沈家联姻?”,解除婚约扬长而去。
裴家将他从继承人名单剔除,扔进疗养院自生自灭。
只有我还守在他身边,治疗他。
我磨碎了三千根显微缝合线,终于让他的手指重生。
然而,在裴家重新召开继承仪式,裴砚准备和我交换婚戒的时候,
沈溪禾握着玻璃碎片冲进礼堂。
“敢娶她我就割腕,你选吧。”
裴砚扯松领带轻笑一声,踩碎了我们的订婚戒指。
1、
“敢娶她我就割腕,你选吧。”
沈溪禾站在宴会厅水晶灯下,手中的玻璃碎片抵着自己雪白的手腕。
玻璃已经刺破皮肤,血珠顺着手腕滑落,在她昂贵的礼服上晕开暗红的花纹。
裴砚松开领口喘着粗气,忽然轻声一笑,抬脚碾碎红丝绒托盘上的钻戒。
十二克拉的蓝钻在他皮鞋底下迸裂,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满意了?”
我看着沈清禾扑进他怀里,她精心打理的卷发扫过他残留疤痕的手掌——那是我用自体皮肤移植了七次才修复的创面。
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化作尖针,把我钉在投影着“裴砚先生与许青梧小姐订婚宴”的LED屏前。
“祝贺裴先生与沈小姐破镜重圆。”我摘下胸前的铂金胸针——那是他不久前才亲手别上的,显微镜造型的金属尖角刺进掌心。此时的我如坠冰窟,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三年前,他把我从父亲的诊所捞出来时,也是这样的寒冬。
我的父亲拒绝为富豪违规移植器官遭到报复,被人诬陷医疗事故含冤而死。
某个夜晚我独自在诊所时,几个黑影突然闯进把我踩在脚下,要挟我交出可供移植的关键器官。
“法治社会还演黑帮片?”
画箱砸在瓷砖上的巨响让所有人回头。裴砚倚着门框,修长的手指夹着快要燃尽的烟。
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油彩斑驳的衬衫袖口露出腕表,表盘是特制的神经束图案:“许青梧?许伯伯那个会修古董显微镜的女儿?“
裴砚用鞋尖拨开地上的器官保存盒:“三年前我母亲需要肝移植,只有许伯伯肯接诊她。“
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走过来,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轻轻捏住我下巴:“会修显微镜吗?我家收藏室缺个懂行的。”
我攥着他沾满油彩的衣角跟他走,从此成了裴氏医疗团队的隐形人。
白天在实验室调配皮肤再生凝胶和研究神经再生术,深夜蜷在收藏室擦拭那些古董显微镜。
镜筒里父亲教我辨认神经束的景象时常浮现,直到两年前的雨夜。
那天沈溪禾发来分手通告函,裴砚把自己锁在画室烧了所有为她作的肖像。
我撞开门时,他正徒手从火堆里扒拉烧焦的画框,碳化的手掌粘着熔化了的松香。
“神经接驳手术成功率不到20%。”院长将诊断书推给沈溪禾,“就算恢复基础功能,也提不起画笔。”
“伯父说要把你送去疗养院呢。”她突然俯身贴近裴砚耳畔,裙摆的鸢尾香盖过消毒水气味,“听说疗养院有专门研究你这种残肢神经痛的实验室。”
保温杯砸在监护仪上,褐色的药汁在雪白被单炸开,“废人就该像你修复的那些破画”,她碾着溅落的药渣轻笑,“被裱在实验台上。”
从裴家搬去疗养院的那天,我偷藏了支烧秃的油画笔。此刻碎钻扎进掌心,疼痛和那支笔杆残留的温度一模一样。
裴砚身上永远裹着层医用硅胶膜,像具未完成的石膏像。
他偶尔在深夜溜去疗养院废弃的儿童画室,用残肢夹着蜡笔涂抹。有天我循着松节油气味找去,发现几个护工正用手机拍他爬满增生疤痕的后背:“快看,像不像烤糊的龙虾?”
“滚开!”我抄起洗笔筒泼过去,冰水顺着他们的白大褂往下淌。
裴砚蜷在墙角,硅胶膜下渗出组织液。我蹲下时听见他喉咙里挤出的气音:“他们说的对…这就是滩烂肉……”
消毒水混着丙烯颜料的刺鼻味道,我解开他的固定带换药。
新生的皮肤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可他的手指死死抠着理疗床边缘,仿佛那仍是火场中的画架。
“这是全球第七例成功案例。”我将显微照片举到他眼前,“神经束再生率68%,下周就能尝试握笔训练。”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烧伤的掌心粗糙得像砂纸:“许青梧,你究竟在图什么?”
我低头处理渗血的创面,腕表磕在手术盘上叮当作响。这表是父亲临终前托人送来的,表盘背面刻着“医者需先医心”。
疗养院的拨款上月就停了。我趁夜去医疗器械厂打零工,分装注射器时总想起父亲教我辨认缝合针型号的夏夜。
裴砚的复健设备是用报废的显微操作仪改装的,线路裸露的控制器缠着沈溪禾上次来砸场子时扯断的珍珠项链。
他开始学着帮我配药。那双曾执画笔的手如今捏着玻璃棒搅拌培养基,虎口处新生的皮肤在试剂蒸汽里泛红。有次他失手打翻神经生长因子,我下意识甩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实验室回荡。他侧脸浮现指痕,却低头去捡玻璃碎片:“比沈溪禾甩过来的保温杯轻多了。”
那天傍晚我发现操作台上多了盒手工巧克力,锡纸包装上歪歪扭扭画着鸢尾花。
我掰开尝了口,甜腻中混着淡淡的氯化钠味道——他错把生理盐水当成了纯净水。
入冬后第一场雪落下时,他忽然在显微镜下握住我调试焦距的手。培养皿中的神经细胞正在纳米支架上蔓生,像极了我们交叠的掌纹。
“许医生。”他的喉结随着吞咽起伏,“如果我永远握不住画笔…”
窗外传来沈溪禾跑车的轰鸣,我抽回手关掉无影灯:“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黑暗里他的呼吸声很轻,仿佛稍重些就会碰碎什么。
如今,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2、
裴砚和沈溪禾很快就住到了一起。而我,则回到了旧实验室。
我推开旧实验室的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这里曾是我在裴氏医疗团队研发神经再生技术的地方,如今堆满了废弃的医疗设备。
护士递来钥匙,语气冷淡:“许医生,沈小姐说您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主楼那边…您就别去了。”
看我没有出声,以为我不太情愿:“主楼那边都是裴家人,您过去的话可能不太方便。”
我接过钥匙,点点头。
走廊尽头传来议论声:“听说她父亲是医疗事故的罪魁祸首?”
“可不是,要不是裴先生收留,她早就流落街头了。”
“还想嫁给裴少爷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异想天开。”
我听着她们的话内心波澜不惊,甚至感觉有些可笑。
之前我从未奢求过能和裴砚在一起。
这两年不过一场美梦,如今梦醒,我已经自觉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可惜,她们不会相信。
打扫完实验室,在实验室的隔间给自己安置了一个住处。我走出门散心。
没想到,“星星”竟然跑了过来。
“星星”蹭着我的裤腿,项圈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星星“是我们在疗养院时救下的流浪狗,曾经烧伤的后腿现在已经痊愈,能跑能跳。
项圈挂着的金属牌上“裴&许”的字样已经模糊,这是当时我们为星星共同定做的。
沈溪禾如果看到,说不定”星星“会有性命之忧。
与其让沈溪禾或者裴砚把它赶走,不如我现在就给它寻个好去处。
“该说再见了。”我蹲下身,取下项圈。
裴砚冲进导盲犬训练中心时,我正在签移交文件。
“你就这么急着抹掉我们的一切?”他抓住我的手腕,烧伤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我抽回手,将项圈放进包里:“星星已经康复,该去更需要它的地方了。”
“你是不是恨我选择了沈溪禾?”他的声音沙哑。
“星星”回头看了一眼,跑进了训练场。我转身离开,没再理会裴砚。
回到裴家庄园正是夕阳西下,后院的泳池泛着金色的波光。沈溪禾正站在池边。
我路过时,沈溪禾突然叫住我:“许医生,能帮我看看脚踝吗?刚才好像扭到了。”
我放下挎包,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踝。她的皮肤冰凉,脚踝处没有任何红肿。正要起身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整个人向后倒去。
“救命!许医生推我!”她的尖叫声划破黄昏的宁静。
我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被她拽入水中。冰凉的池水灌进鼻腔,我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看见裴砚已经跳入水中。
“溪禾!抓住我的手!”他游向沈溪禾,将她抱上岸。
沈溪禾在岸上浑身发抖,指着还在水中的我:“她想淹死我…我刚才只是让她帮我看看脚踝…”
裴砚转头看我,眼神冰冷:“许青梧,你疯了吗?”
沈溪禾缩在裴砚怀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却对着裴砚轻声说:“没关系的,许医生只是怪我抢走了你,如果这样她能消消气,我也认了。”
冰凉的池水逐渐淹没我的头顶,我的耳朵里灌满了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眼前一片模糊,我拼命挣扎,手脚却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怎么也浮不上去。
水从鼻腔灌进喉咙,呛得我马上要窒息。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沉入水底时,裴家的保安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
“许青梧,你还有什么解释?”裴砚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火烧过,发不出声音。沈溪禾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阿砚,别怪许医生…她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裴砚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知不知道,溪禾差点因为你出事?”
我想摇头,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还在发抖,寒意从骨头里渗出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伤害别人,”他的声音冷得像刀,“那就让你也尝尝被伤害的滋味。”
他转身对保安说:“把她关进禁闭室,三天不准给她任何食物和水。”
两个保安走上前,架起我的胳膊。我试图挣扎,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们拖着我走向禁闭室。
禁闭室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我被推进去,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照得墙壁上的水渍格外刺眼。
我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寒意从地面渗进身体,每一根骨头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喉咙像是被刀割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我的胃。喉咙干得像要裂开,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沈溪禾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水。
“许医生,别怪我,”她笑着说,“这是阿砚的意思。”
她将水瓶放在地上,却没有拧开瓶盖。我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瓶盖都拧不开。
“想要水吗?”她蹲下身,轻声说,“求我啊。”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开口。她站起身,转身离开,门再次关上。
好渴,好饿。神思恍惚间,我彷佛看到了裴砚给我做的那盒手工巧克力,拙劣的做工,却又是那么可口。
可惜,早已物事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