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檀木桌案凝结成珠,温念数着第三只白鸽掠过彩绘玻璃窗的次数。鸢尾花形的窗棂将晨光割裂成絮,落在「婚前协议」烫金标题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江逾白推门进来时带着寒气,黑色大衣肩头落满霜花。他摘下皮手套的动作很慢,温念注意到他无名指根有圈浅白戒痕,比周围皮肤更接近冷玉的质感。
“温小姐考虑得如何?“青瓷茶盏底叩在案几,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鸽子。
温念的指甲在珍珠纽扣上压出月牙印。协议第三十七条写着「不得干预对方私人社交」,而江逾白方才进来前,秘书正低声汇报「林小姐的订婚宴礼单」。
“我需要做什么?“她嗓音发紧。
男人从鎏金笔筒抽出万宝龙钢笔,笔尖悬在补充条款上空:“每周三陪母亲用晚餐,每月第一个周日出席江宅茶会。“他突然抬眼,“以及每天早餐时,告诉我你的梦境。“
羽毛笔在铜制镇纸上投下颤影,温念看见他翻开的那页工程日志——福利院舞蹈教室的3D建模图,枫木地板的纹路与她童年记忆完全重合。
“为什么是...梦境?“
江逾白转动尾戒,黑曜石戒面闪过虹光:“建筑师的职业病。“他屈指轻敲太阳穴,“你眼动周期比常人慢0.3秒,适合做睡眠实验样本。“
谎言。温念瞥见他袖扣内侧的刻字「M.C. 0923」,与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银镯铭文相同。那个暴雨夜他精准找到她蜗居的旧公寓,导航记录却显示从未存过地址。
白鸽突然撞击窗棂,江逾白起身时带翻了松烟墨。他伸手替她挡飞溅的瓷片,腕表齿轮声压着心跳的轰鸣。温念嗅到他领口残留的雪松香气,混着极淡的药苦味。
“签字吧。“他抽回手的动作像是被烫伤,指节泛着病态的白。
温念在乙方落款处颤抖着写下名字,看见他睫毛在纸面投下的阴影突然破碎。江逾白撕下协议最后一页,钢笔尖几乎划破宣纸:
「补充条款:双方分房而居,禁止肢体接触。」
墨迹未干时,管家送来鎏金请柬。温念看见「林氏千金归国宴」的烫金字样,而江逾白将请柬垫在冷掉的茶盏下,水渍晕染了邀请函上的唇印。
“今晚陪我去个地方。“他擦拭眼镜时,镜片闪过监控画面的残影——她藏在枕头下的褪黑素药瓶,被他悄悄替换成维生素。
暮色漫过琉璃窗柩时,温念在更衣镜前僵住。送来的礼服后背镂空至腰窝,而江逾白出现在镜中,手持建筑蓝图纸挡住她的脊背。
“温度传感器显示你体脂率过低。“他系领带的动作顿了顿,“换那件黛青色刺绣款。“
更衣室灯光骤亮,温念看见防尘罩下挂着的旗袍——八年前她弄丢的那件少年宫演出服,袖口被烟头烫穿的破洞,如今缀着珍珠补成的六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