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城堡内
火盆中的木柴噼啪作响，微红的火舌将屋内映得深浅不一。
雷恩站在书房的长桌前，桌上铺着一幅刚绘制的城防图，城墙线条清晰，箭楼与街巷用淡墨勾勒，赞亚和萨日娜正在一旁发表自己的见解。
窗外的天尚未全亮，雪还在无声飘落。
书房的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寒霜灌了进来，吹动了书页一角。
“大人。”罗瓦尔迈步而入，身披棕色披风，未着甲胄，腰间佩剑挂得笔直，神色沉稳。
他手中拎着一卷报告纸简，脸上带着风尘与一夜未眠的疲惫。
雷恩接过报告，低声道：“说吧。”
“昨夜水巷东段，第三巡逻小队遭遇袭击。一死五伤。对方人数不明，但袭击迅速而精准，没有留下活口，也没有抓住一人。”
站在书桌另一侧的萨日娜皱眉，她穿着便服，系着高马尾，并未携带装备和武器。
“这是第二次了。敌人对袭击的位置和撤退路线都很熟，显然是策划已久。”
她的目光扫过地图：“如果我是他们，我也会从这两侧屋顶绕行，跳入暗巷再撤离……你看这里，”她手指点在一处巷口，“盲角太多。”
“我同意。”赞亚开口，她靠在窗边，一手里转着一只小飞镖，另一只手指着地图民房的区域，“巷子太窄，房屋太多，搜查他们的结果无异于是送人去挨刀。”
“那你建议？”雷恩问道。
“双哨制，一明一暗。明哨带火把巡逻，暗哨潜伏在街角楼顶，反守为攻。”赞亚说到，“也许还能钓出点东西。”
话音未落，房门再次被推开，阿提斯快步而入。他脸上带着霜气，盔甲未解，带着一股彻夜未歇的冷意。他朝雷恩行礼，声音凝重。
“大人，军械库遭到了袭击。”
雷恩眉头一紧：“说。”
“十名守卫轻伤，三名重伤。一批帝国制式弓矢和短剑失窃，数量不多，但入侵者行动娴熟，绕开了所有岗哨。若不是换岗时发现，可能还会损失更多。”
阿提斯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是否考虑将主部队调入城中。”
雷恩没有立刻答话，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积雪覆盖的檐角。
片刻后，他低声问：“军械库在城堡附近，巡逻队两次遇袭分别在城东和城西，加上这几天被烧毁的商铺仓库，袭击者背后必有人支持”
雷恩转过身，看向众人：“这是挑衅。”
屋内的气氛凝滞。
火光在他们盔甲与披风间跳跃，将每个人的神情映得锋利。
“萨日娜。”雷恩转过身，“今晚起，由你率亲兵三十人，加入夜巡。巡逻路线你自己规划，如果遇到袭击者，记住要留活口。”
萨日娜答道：“知道了。”
“赞亚。”雷恩看向窗边的少女，“你去找老鼠。询问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告诉他如果还想继续混下去，就不要给我装傻。”
赞亚将飞镖一收：“交给我，我现在就去。”转身便准备出门。
雷恩抓住赞亚的肩膀：“记住，多带几个人，我们还不知道老鼠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注意安全。”
赞亚笑嘻嘻地说到：“遵命，雷恩大人！”
“阿提斯，你准备好一只小队，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是，大人。”阿提斯行礼，甩动披风走出了城堡大门。
给众人安排好任务，雷恩的手指敲着地图上城东平民窟的位置，缓缓陷入沉思。
北境的冬夜宛如暴怒的野兽，咆哮着在小巷中穿过。天幕低垂，云层翻滚，暴雪虽已停歇，却依旧残留在街道与屋檐之上。
雪水化作湿泥，又结成了，冰在奥莫尔南街的鹅卵石路上渗出幽暗的痕迹。星光被低垂的云层遮蔽，只剩孤零零几缕火光，从远处守夜塔楼反射在冰面，如幽魂游走。
在奥莫尔南街的一隅，酿酒坊坐落于老城墙下方。
斑驳的石墙上长满冻霜与青苔，一道小渠自高处引水而下，穿过酿造坊后的储液槽，平日里潺潺作响，如今也已凝冰沉默。
雷恩将这里交予亲信打理，所酿之酒，香而不烈，入口回甘，在军营与市场间十分畅销，是雷恩最稳定的收入之一。
可财富从不孤行，总是伴随贪婪与阴谋。
此时，萨日娜正率领三十名巡夜亲兵穿行于南城区。
她皮甲上裹着厚实的狼皮披风，腰侧挂着草原弯刀，背上挎着战弓，靴履踏雪无声。
后面的亲兵都身披金色重甲，背后黑色的披风绣着金色的纹章，胸前雕刻着雷恩的家徽，手持长戟或者刀盾被火把的映照下闪着银色的杀意。
今日的夜色寂静得出奇，平日里在酒馆前喧闹的流浪汉和打架斗殴的醉汉，如今一个都没露面。萨日娜皱起了眉头，让队伍加强了警惕。
“大人，听见了吗？”一名亲兵低声提醒道。
远处传来微弱的木板撕裂声，像是货架被翻倒。
萨日娜眯起眼倾听，是酿酒厂的方向。
她抬手做了个手势，队伍立刻贴墙前行。
转过两个街角，一道橙红火光从酒坊后仓蹿出，接着便是玻璃碎裂声与压抑的呼喝。
“敌袭！”她拔出弯刀，黑发在火光中如鹰羽抖动，率先冲入火场。
院落之中，火光四起，酒香化作刺鼻的烈焰，木桶被劈碎，酒液如血流淌。
一群蒙面人正在泼洒酒液，点燃火把，试图焚尽酿酒坊。
他们手持单手斧、匕首与短剑，嘴里高喊着斯瓦吉亚语的粗鄙咒骂。
“帝国的狗！滚出我们的城！”
亲兵随之而入，寒光交错，火光与剑影齐飞。
萨日娜率先与三名敌人交手，动作迅捷，每一刀都带着草原人的迅猛与冷酷。
她弯刀斩落一名敌人手臂，反身一脚踢翻另一个，最后一人见状欲逃，却被她飞掷的短剑钉在木架之上。
敌人虽多，却无组织，纷纷败退。
几名匪徒试图逃入小巷，但早已埋伏在屋檐之上的弓手将他们一一射倒。
雪地染血，空气中弥漫着炙烧后的焦糊气与酿酒液熬熟的苦甜味。
萨日娜冲入后仓。
火舌在木梁上舞动，屋顶塌下一角，热浪扑面，她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几具焦尸，正准备命人撤离时，忽听角落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还有人活着！”她高呼。
她蹿过塌梁与火焰间隙，一把掀开倒塌的货架，赫然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仓门前。
那是一个少女，浑身染血，衣衫褴褛。
她怀中抱着一根被砍断的木棍，护在最后一批尚未被点燃的酒桶前。
“你是谁？”萨日娜低喝，刀已举起。
少女抬起头，那双沾着血迹与灰尘的眼睛却依旧透亮坚定：“我是酒厂的人。”
“艾莎？”萨日娜眼神一变，认出她来。
那是雷恩从拉革塔救出的阿塞莱女孩，十几岁的年纪，却已在生死间徘徊数次。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我....来不及出去报信。”她语气发颤，却毫无退意，“只能守在这里。”
她咬着唇，看向身后，“这些酒，是雷恩大人的财产。我不能让它们被毁。”
萨日娜看着她，又看了看她脚下的一具强盗尸体，沉默了一下，蹲下来示意艾莎上来。
她亲自将艾莎背出火场。
走到门口时，艾莎忽然扯住她的肩甲，轻声问：“我……做得够好吗？”
雪花轻轻地飘落在两个人的身上，身后的暖意催促着他们快走。
萨日娜双手使劲把艾莎往上抬了抬，轻声道：“非常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