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劫火凝成赤色浪潮,叶无尘手中的青铜剪刃刺入玉碟裂纹的刹那,整片海域骤然寂静。浪尖悬浮的黍粒状劫火突然碳化,粒粒皆刻着伏羲卦纹,纹路间渗出青铜色的血——那血竟与他在九重天阙自刎时的伤口同源!
“师父,剪不得!“阿黎消散前的残音从惊堂木碎屑中迸发。少年最后的魂火缠住叶无尘手腕,却被玉碟裂纹中探出的青铜锁链贯穿。锁链末端拴着的不是囚徒,而是叶无尘七岁那年的木剑——剑柄缠绕的渔网正被劫火焚烧,网上悬挂的三百六十颗“自我“头颅齐齐睁眼。
玉碟裂纹突然扩张成深渊。鸿钧的虚影踏着雷光降临,手中造化玉碟已补全大半,碟面流转的却不是天道法则,而是青冥剑宗弟子晨练的虚影——每个挥剑的动作都精准复刻叶无尘九世轮回中的剑招。
“逆种。“鸿钧屈指轻弹,玉碟中飞出一柄骨剪。剪刃由初代弇兹祭司的脊椎熔铸,刃口沾满盘古开天时的浊血,“汝等蝼蚁,也配执剪断天?“
叶无尘的瞳孔突然映出花果山幻象。妖圣残魂的金箍棒卡在玉碟中央,棒身缠绕的通天剑气凝成渔线,线端拴着半枚染血的青萍剑穗。他忽然明悟:自己手中的青铜剪,正是通天教主以恶尸为材、借妖圣棒火淬炼的破劫之器!
海底剑冢突然暴动。十万残剑挣脱岩层,剑格处的名讳逐一亮起:蜀山凌虚子、昆仑玉玑子、蓬莱玄微真人……所有剑主虚影踏浪而来,手中剑诀却指向叶无尘。
“诸位道友,助我诛邪!“鸿钧抬手结印,玉碟中降下紫霄诛仙雷。雷霆劈中剑阵的刹那,十万剑修突然调转剑锋——他们斩出的不是剑气,而是裹挟市井烟火的红尘剑意:
铁匠的铸剑锤迸发蜀山剑罡,锤风裹着炭火灼烧玉碟;
酒保抛掷的杯盏划出昆仑御剑轨迹,残酒凝成冰魄剑阵;
稚童抛掷的石子暗藏蓬莱问天剑意,击碎三道紫霄神雷!
“好个通天手段!“鸿钧的玉碟裂纹渗出青铜锈斑,那是妖圣以棒代笔刻下的“破法“篆文。叶无尘趁机挥剪,刃口划过自己脖颈——没有鲜血飞溅,唯有九世轮回的记忆喷涌:
第一世,他是青冥剑宗扫地童子,为救女童引动天劫,被逐出山门;
第五世,化身渔村少年,从老渔夫手中接过弑神枪,枪尖挑着女娲遗落的息壤;
第九世,在归墟海底自刎,血染的《噬劫经》唤醒通天教主埋藏的恶尸……
记忆洪流冲垮玉碟结界。鸿钧的虚影突然扭曲,露出脖颈处深可见骨的剪痕——那竟是初代弇兹祭司自尽时的伤口复刻!
“原来你也是棋子……“叶无尘的剪刃突然软化,化作青藤缠住玉碟。藤蔓上绽开的不是花,而是三百六十颗黍粒状的劫种,种皮裂开处钻出盘古开天时的混沌清气。
妖圣残魂的狂笑从金箍棒残片中炸响。花果山巅的棋局再现,妖猴虚影捏碎一枚蟠桃核,核中飞出的不是果肉,而是半卷染血的封神榜:“鸿钧老儿,你拿天道当鱼饵钓了万古,可曾想过自己也是网中鱼?“
玉碟彻底崩解。碎片坠入南海时,凝成七十二根青铜鱼竿——竿头悬着的不是鱼线,而是叶无尘每一世自刎时用的凶器。阿黎的残魂突然从鱼竿中渗出,少年握着七岁时的木剑,剑尖指向海底:“师父,该收竿了。“
叶无尘握紧青铜剪,刃口却对准自己的紫府元婴。剪刃开合的刹那,十万剑修的虚影突然化作劫灰,灰烬中浮出一方青石棋盘——棋盘上的黑子皆是劫种,白子竟是被他斩灭的“自我“。
“好一局混元劫棋!“通天教主的烧火棍点在棋盘天元位。青石镇的晨雾突然漫入南海,雾中传来铁匠打铁、酒保吆喝、孩童嬉闹的市井杂音。叶无尘的元婴突然离体,三寸小人跃上棋枰,指尖捏着的不是棋子,而是半块惊堂木。
惊堂木落下的声响中,归墟剑冢的残剑尽数化作齑粉。粉尘凝成新的谶语,却不是刻在碑上,而是烙在南海每个生灵的魂魄深处:
“第四十劫:我非我。“
而那位自称“老孙“的妖圣,正蹲在花果山巅的桃树上,将金箍棒削成鱼竿,竿头垂下的饵料,赫然是叶无尘第一世遗落的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