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荆南四郡（5）

刘巴归降以后，诸葛均又让他为孙隆写了一封引荐信，并将寨中钱粮分出一半，打着支援曹军的名义，由孙隆亲自运往襄阳，打消曹操的怀疑。

到达襄阳之后，若是曹操不疑，可以在暗中勾结与刘备亲近的世家，待曹操兵败于中取事；若是曹操起疑，则需低调小心行事，以免引起曹操过多的关注。

安排好这些之后，诸葛均又在寨中休息了两三日，每日设宴宴请刘巴，夸赞刘巴博学多才、经世济民，好似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一般。

三日后，资水之上，漂浮着有十艘大小船只，船上插着三面旗帜，分别为：赤红色“劉”字大旗，青绿色“刘”字大旗，以及月白色浅蓝纹“诸葛”大旗。

三面大旗分别代表刘备、刘琦刘琮以及诸葛均。北风猎猎，旗面向南招展，似乎在说：这时节安有东南风？

诸葛均在船上拿着刘巴颤巍巍写下的劝降文书仔细看了好几遍，酸溜溜的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我也能写得出来。”

说完就心虚的转头看向身后的文休邓艾：“你们说是吧？”

“啊对对对。”

文休与邓艾两人敷衍的附和着，眼神各自看向资水两岸。

又过了三日，上岸之后，不远处便是益阳城，憔悴的杨虎吊着左手，率部出城迎接。

“文威，苦了你了。”诸葛均搀扶起单膝跪地的杨虎，安慰道：“既然我来了，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随后诸葛均为杨虎介绍了刘琮、文聘、魏延等人，杨虎一一见礼，延请入城。

众人入城安顿下来后，杨虎忙问诸葛均：“不知小军师带了多少人吗？”

“一千人。”

杨虎愕然的后仰道：“恐怕这一千人不是黄忠对手。”

“如何说？”

“黄忠虽老，犹有廉颇之勇，更兼射术惊人，我这左臂差些就要被他射断了。”

杨虎说起黄忠的射术，脸上既敬佩又畏惧。

诸葛均听说，好奇心起来，问道：“可有用过我给你的神臂弓？”

“神臂弓”乃是诸葛均提前命暗卫送过来的，比诸葛均早到了许久。

“试过了，若是我早有此弓，莫说黄忠，就算养由基来了我也能将他射杀于城下！”杨虎兴奋地说着神臂弓的威力，忽然又转为烦恼，“只是可惜，韩玄再没派过黄忠前来，只有小股部队过来劫掠一番就走，我每次出城追击都没能追上，好生令人愁闷。”

“文威不必烦恼，我这番前来，就是为了收复黄忠来的。不知城中的连弩造了多少副？”

“城中民夫稀少，制造生疏，材料缺乏，半月以来只造了七十副。”杨虎有些惭愧的回应。

“七十副确实有些少了，不过没关系，明日我与公子刘琮、仲业、文长率兵去城下劝降，你在此处守城，并借你的神臂弓一用，到时黄忠必定拱手来降。”

诸葛均与众人计较已定，杨虎取来神臂弓，交给文聘，眼神之中还有几分不舍，对文聘道：“还请文将军好好使用。”

第二日，诸葛均带着一千士卒急行军来到距临湘城二十里处安营扎寨，早有城中探马报入城中，还说他们军中打着“刘荆州”的旗号。

韩玄听闻吃了一惊，心想“刘荆州”怎么会亲自来到此处，莫不是江东贼子故意装成这般模样，想要诱他出城？

担心了一夜，次日天明，诸葛均带着五百士卒来到城下，朝城头喊道：“韩太守且听！吾乃诸葛均，奉大公子刘琦与我主刘豫州之命，携小公子刘琮至此，非为征伐，实为匡正荆襄！尔等困守孤城，岂不见我军中三旗并举？刘皇叔仁德昭彰，公子承继宗祧，诸葛之谋辅之，此乃天命人心所归！”

城上士卒听罢报入府中，韩玄顶着黑眼圈与黄忠来到城上探看，果然看见三面大旗正迎风招展。

韩玄此刻手脚慌乱，彻夜的焦虑在此时更加焦灼。而黄忠则自恃勇力，无视了诸葛均的劝降辞令。

“乳臭未干之徒，也敢妄言天命！可敢近城百步？”说着便张弓搭箭起来，瞅准诸葛均作势要射。

诸葛均见黄忠顽固，对文聘使了个眼神，文聘会意，跳下马来，取下绑在马上的神臂弓，他左脚前踏半步，弓身斜倚肩胛，青铜绞弦发出令人牙酸的绷紧声，三棱精钢弩矢搭上凹槽时，弓臂竟隐约泛起一层青芒。

城头黄忠的弓弦刚拉至满月，文聘已如磐石般定住身形，箭簇寒光直指百步外那抹花白须发。

弦震如裂帛，弩矢破空时竟带起尖啸，箭杆尾部螺旋刻槽搅动气流，化作一道扭曲的残影。

黄忠瞳孔骤缩，多年沙场淬炼的直觉令他脖颈青筋暴起，千钧一发间拧身偏头，箭矢擦着铁胄掠过，却听身后砖墙轰然炸响——弩矢贯穿三层夯土女墙，余势未消的箭杆钉入城楼立柱，木屑如暴雨四溅，箭尾犹自震颤不止。

黄忠缓缓直起身，左手抚过甲胄上那道灼热的凹痕，虎口被震裂的血珠顺着铁护腕滴落。

他望向城下那柄仍在嗡鸣的神臂弓，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沙哑笑声裹着凛冽杀意滚出喉咙：“好弓！可惜持弓者非养由基——”

话音未落，文聘再次架起神臂弓，又一支箭射了上来，这次竟将黄忠的兜鍪射穿。披头散发的黄忠此时已被惊得瞬间流下冷汗。

“黄老将军，你说我非养由基，可我也不是可我也不是来与你较技的。”

文聘声如洪钟，再次搭起神臂弓，瞄准城头。诸葛均见状，紧接着对黄忠道：“黄老将军可知，养由基虽善射，终不过楚王帐下一将；而将军若择明主，当为擎天之柱！”

黄忠听罢，怒气上头，立刻对韩玄请战道：“太守，容我带兵五百，下城将他们杀散。”

韩玄本就犹疑，又看见神臂弓的威力，吓得躲在了士卒身后，听见黄忠请战，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想看看城下士卒究竟有几分战力，若是不堪一击，不如凭借黄忠早点将诸葛均等人击溃。

黄忠当即提着大刀，率领五百士卒出城杀来。诸葛均不慌不忙，待黄忠部队进入连弩射程之后，一声令下，弩矢与箭雨齐发，冲在最前的一排士卒瞬间倒地。

黄忠大惊，挥舞大刀左支右绌，不料胯下战马又被文聘的神臂弓弩矢射中，将黄忠摔下马来，士卒惊骇，慌忙逃回城中。

诸葛均见临湘城士卒不顾黄忠尚在城外，自己拉起城门栈桥，摇了摇头，指着升起的栈桥对黄忠道：“将军可知，廉颇虽老，犹能饭否？养由基虽善射，终为楚臣，而将军今日，却为韩玄所弃。”

黄忠拄刀起身，须发皆张，冷笑道：“竖子休得妄言！老夫戎马一生，岂会因一时败绩折节？”

诸葛均叹息道：“非败于战，乃败于人心！韩玄怯懦多疑，临战闭门，置将军于死地而不顾；刘荆州仁德之名遍传荆襄，公子刘琦承嗣大义，我主刘皇叔更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将军若愿弃暗投明，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黄忠闻言握刀之手微颤，沉默片刻，眼神之中已有些动容：“刘琮小儿暗弱，刘琦亦非雄主……”

诸葛均突然朗笑打断黄忠的话语道：“将军差矣！刘荆州二子虽幼，却有玄德公雄才为盾、关张之勇为刃，更有诸葛之谋定策天下。”

说着，从怀中取出荆州牧印信高高举起，再从袖中取出刘琦与刘备联名的檄文，朗声念了起来：

“汉祚衰微，奸邪窃国。琦承先父遗业，继荆州牧之职；备奉天子密诏，行匡扶之责。荆南诸郡，素为汉土，岂容豺狼据险自专？今曹逆僭越，江东觊觎，社稷危如累卵，黎庶苦于倒悬。”

“天命昭昭，惟德是辅；人心汹汹，思安久矣！诸郡若能顺天应命，开城归附，则永镇南邦，百姓安业；若冥顽不化，负隅顽抗，则王师一至，雷霆难当！”

“大义所趋，非为征伐，乃拯苍生于水火；汉旗所指，非图私利，唯复山河于一统。檄文既达，望审时度势，早决去从。勿谓天命不佑，勿言仁政不施！荆州牧刘琦，左将军刘备。”

念完后，诸葛均又拿出刘巴的劝降文书念了一通，城上的韩玄听得面色惨白，却也听到了“永镇南邦”四字，心中升起一丝欣喜，忙探出城头道：“将军言永镇南邦，果真吗？”

诸葛均看见韩玄招手滑稽的模样，露出真诚的笑容道：“字字真心，韩太守就宽心归顺吧！”

“既然如此我愿归降！”韩玄欢喜非常，急令人打开城门，亲自下城要迎诸葛均等人入城。

城门处的黄忠看着韩玄一路小跑从自己身边跑过，喟然叹息的丢下了手中的大刀。

“汉升老将军，此时还不愿归顺吗？”诸葛均安抚了韩玄，走到黄忠跟前行了个大礼。

“末将……”黄忠侧首单膝跪地，拱手道：“愿随明主，匡扶汉室，以安黎民。”

诸葛均大喜，立刻搀扶起黄忠，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道：“我主能得黄老将军归顺，振兴汉室再进一阶！”

当即挽着黄忠的手进入城中，韩玄及身后众军紧跟其后一起入城，更是严令众军入城不得劫掠，否则军法处置。

走到府衙跟前，诸葛均忽然对黄忠道：“今日射死了黄老将军的战马，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有一马，乃是北地良驹，号位‘盗骊’，是当初我与子龙将军‘七进七出’曹营所得，今日赠予将军，望将军乘此宝马，为兴复汉室冲锋陷阵。”

诸葛均所说的那匹马正是赵云当初所杀的夏侯恩的坐骑。

这马原是曹操征伐北地获得的千里马，送给了自己的佩剑将军。

诸葛均获得之后，因其通体黑色，诸葛亮就以穆王八骏之一的“盗骊”为其命名。

马背与马颈间有一个深深凹下去的洞，露出一点红来，原是诸葛均趴在马上时，身下压着铁蒺藜造成的旧伤，这也是当初在曹营之中横冲直撞不受控制的原因。

而诸葛均为什么不会受伤？因为他当时内衬穿着甲胄，根本感受不到。

魏延牵来“盗骊”，将缰绳交给黄忠，拱手对黄忠道：“延在襄阳久闻黄汉升老将军的大名，今幸相会，日后还请老将军多多指教。”

黄忠轻轻抚摸着马背，感受着这匹千里马的温度，对诸葛均躬身感慨道：“军师以良驹相赠，忠岂敢惜此残躯？他日阵前，必以此马踏破敌阵，以报知遇之恩。”

又转头对魏延回了个礼：“魏将军勇名，老夫亦有所闻。今后同袍为战，自当勠力同心。”

文聘此时也凑上前来，为之前射掉黄忠兜鍪之事道歉，黄忠只道：“各为其主，将军不必介怀。”

众人欢喜入衙，只有韩玄一人露着谄媚的笑容跟在身后，略显尴尬。

府衙中，刘琮依然是坐在主位，其次依旧是诸葛均，然后是文聘魏延，韩玄捧着长沙郡的印绶，身后跟着黄忠，跪在堂上，正式行受降仪式。

刘琮正襟危坐，语气温和的说道：“韩太守、黄老将军，请起。今日归顺之举，上合天命，下顺人心，亦慰先父镇守荆襄之夙愿。”

随着刘琮的手势，左右近侍扶起韩玄、黄忠，接着说到：“今既归附，自当依兄长与玄德叔父檄文所言，韩公仍镇长沙，抚民安境；黄老将军勇冠三军，当为汉室砥柱。凡我治下，必使百姓免于兵燹，将士得酬壮志。”

“臣等谨遵荆州牧、左将军之命。”

仪式完毕，韩玄吩咐府中僮仆快快设宴款待刘琮、诸葛均等人。

宴席上，诸葛均端着酒觞来到黄忠跟前敬酒，转而问道：“不知黄老将军可知武陵情况？”

黄忠欢喜的将酒一饮而尽，听到诸葛均的询问，回答道：“近来略有耳闻：听说武陵太守金旋不知所踪，目前由郡丞潘濬主持大小事务，五溪蛮王沙摩柯与其合作，压制了零阳、澧中二蛮，将盐泉之利平均分配郡中。”

说着又凑到诸葛均耳旁小声道：“听说零阳、澧中二蛮想要趁潘濬不备突袭临沅，估计就在这一两月间了。”

诸葛均睁着好奇的眼睛，问道：“黄老将军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黄忠笑呵呵的答道：“前几日临湘城中来了一位澧中蛮人，他自称澧中前任蛮王，名为岩骨大王，两年前被其麾下隼罗暗算而丢了首领之位，这两年一直潜伏在部族之中，最近才打探到这些情报，不料被隼罗发现，一路追杀到长沙郡内，被我救下，因此告知了我个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