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然就懂了

中场休息时间不长，嘉宾们各自回到临时安排的休息室。

林檎一走进那个挂着自己名字的小房间立刻反手关上了门，将外面嘈杂的人声和探究的视线隔绝在外。

她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心脏仍然跳得很快，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刚才和顾屿一起修复魂瓶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辨认松脂味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他指出二次粘合痕迹时笃定的语气，他解释盗墓贼破坏魂瓶手法时那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熟悉感，都像慢镜头一样清晰。

还有他最后那句轻描淡写的“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配上他父亲“盗掘古墓葬罪”的背景这些信息碎片在她脑海里碰撞、组合，指向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可能性。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到窗边。

外面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布置下一个环节的场地，摄影师扛着机器来回走动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井然有序，到处尽是综艺节目的热闹与虚假繁荣。

可她的内心却是一片混乱和冰冷。

她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张正义发来的那条信息上。

陆辰的税务和走私危机基本解除，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好消息，意味着苏婉儿处心积虑的陷害落空了大半。

但张正义也明确提到玉佩的问题，依然是悬在陆辰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个“非法持有盗墓出土文物”的嫌疑，并没有被洗清。

而玉佩的来源最终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皖南，指向了顾家老宅，指向了顾屿那个盗墓贼父亲顾建军。

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两枚一模一样的汉代王侯级玉佩，一枚通过盗墓贼流落到陆辰父亲手中另一枚被顾屿在海外拍卖会拍得？

林檎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试图理清这团乱麻。

顾屿他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无辜被牵连，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些什么？

他送她玉佩，是真的欣赏，还是别有目的？他一次次出手相助，是真的情谊还是为了掩盖或者弥补什么？

她不敢深想每多想一层，都感觉离那个可能存在的黑暗真相更近一步，也感觉自己离那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顾屿更远一步。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老师，准备一下，下半场要开始了。”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

“知道了，马上来。”林檎应了一声对着窗户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和挣扎节目还得继续录下去。

下半场的比赛包含两个环节：“知识问答”和压轴的“实战修复”。

“知识问答”环节的题库显然经过精心设计难度相当大，覆盖了从史前文化到明清工艺，从金石篆刻到书画流派的方方面面，很多问题都非常刁钻冷僻即便是资深专家也未必能全部答对。

林檎虽然专业知识扎实，但在一些跨领域或者特别细枝末节的问题上，也不免有些吃力。

而顾屿的表现再次让所有人包括林檎自己都感到了震惊。

他似乎真的像一个行走的文物知识库无论是哪个朝代、哪个门类，甚至是一些考古界的最新发现，他都能娓娓道来不仅能准确回答问题还能旁征博引，补充一些相关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内涵言语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了解和热爱。

“顾老师，请问这件西周青铜簋上的铭文大致可以释读出哪些信息？”主持人问道。

顾屿只是扫了一眼屏幕上的铭文拓片便清晰流利地释读出来，甚至还指出了其中几个字的不同写法和演变过程，以及这篇铭文对于研究当时社会制度的意义。

他的讲解深入浅出连现场的几位专家评委都频频点头。

“天啊，顾老师太牛了吧！这都能看出来？”

“我感觉我上了个假的大学，知识储备被顾老师按在地上摩擦！”

“这真的是艺术家吗？确定不是历史系或者考古系的教授？”

“我宣布顾老师就是我的新男神！有才华还这么帅！”

林檎听着顾屿对答如流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懂得太多了多得不像一个仅仅凭兴趣涉猎的人。

这些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更像是一种长时间、系统性的积累，甚至可能包含了一些无法从公开渠道获取的信息。

她努力不去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回答自己有把握的问题。

两人一个博闻强识一个精于专业配合起来倒也相得益彰，磕磕绊绊地拿下了知识问答环节的高分，继续保持着领先优势。

终于到了最后的“实战修复”环节。

这个环节无疑是全场最受期待，也是难度最高的。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四件需要修复的真实文物搬到了舞台中央的修复台上。

一件是龙泉窑青瓷碗碗口有几处明显的磕口和冲线。

一件是白玉凤纹簪簪身从中断裂，断口还算平整。

一件是汉代“昭明”铭文青铜镜，镜面锈蚀严重几乎看不清纹饰背面也布满了铜绿。

最后一件也是难度最大的一件是一幅明代中期的山水人物绢本古画，画心有多处撕裂部分区域还有霉斑和虫蛀的痕迹，整幅画泛黄脆弱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二次损伤。

“各位老师最后的挑战来了！”主持人高声宣布，“你们需要在两个小时内根据抽签结果修复这四件文物中的一件。

我们的专家评审团将根据修复的完整度、专业性、美观度以及对文物本身价值的保护程度进行综合打分，决出本期《国宝新势力》的最终冠军！”

抽签结果很快出来。

林檎和顾屿抽到的是——那面锈蚀严重的汉代青铜镜。

而陆辰和他的搭档抽到的是那件有缺口的龙泉窑青瓷碗。

其他两组分别对应玉簪和古画。

看到抽签结果林檎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青铜器的修复虽然复杂但相比起脆弱的古画，风险性要小一些也是她相对熟悉的领域。

“青铜镜除锈和修复需要用到化学试剂和精密的物理操作，你以前接触过吗？”

林檎看向顾屿问道。

她需要评估搭档的能力才能制定修复方案。

顾屿的视线落在修复台上那面布满铜绿的古镜上，眼神里似乎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接触过一些但肯定不如你专业。”他回答，“你来主导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告诉我。”

“好。”林檎不再多言立刻戴上专业手套和护目镜，开始检查青铜镜的状况。

她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镜面和背面的锈蚀情况，判断锈蚀的种类和程度以及锈层下方的原始纹饰和铭文。

“锈蚀很严重特别是镜缘和钮部。

粉状锈有扩散的迹象需要先做初步的物理清除再进行化学处理。

背面的‘昭明’铭文和四神纹饰大部分被覆盖了清除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不能损伤原始纹饰。”